一个月后。
陈府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金丝灯笼遍布庭廊,各色花卉盆栽点缀其间,犹如繁星点点。各色锦缎铺设的长桌上,珍馐佳肴,飞禽走兽,应有尽有。金银餐具熠熠生辉,琉璃酒壶晶莹剔透,透出琥珀色的琼浆玉液,蕴藏着无尽的醇香。
宾客们身着华服,举杯畅饮,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有些和陈子盛举杯相庆,也有些好事者,聚首在一处窃窃私语。
“还是陈家财大气粗,不过是个婢女生的孩子,还这般阵仗地大办满月酒。那边抱着孩子的,便是那婢女出身的生母吧?长相不过平平,竟能哄得陈家大郎竟让其出席正宴,看来真是要宠妾灭妻了。”
“怎么不见大少奶奶?我记着那少奶奶还是出身名门谢氏,怎么也容得自己夫君这样胡闹。”
“听说谢家少奶奶病了许久了,没心思打理这些事。”
“这陈家大郎可是二十五了,才得了第一个孩子,可不宝贵着?自然是连带着那婢女也鸡犬升天了。而且听闻今日这席面也不仅为着办那孩子的满月宴,还为了庆贺陈家大郎另一个有孕的通房升姨娘。”
“那确实是双喜临门。不过这陈家大郎是最喜宴请热闹的性子,怎么不分开办酒,还要合在一处?一个宴席,却有了两个主角,他也不怕两个妾室闹起来。”
“听说是触了老爷子的霉头,被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应该为个妾室和孩子如此铺张浪费,这才作罢。”
宾客们议论纷纷,而宴席的中心,彩蝶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在乳母的陪伴下接受众宾客的恭贺。彩蝶脸上漾着灿烂的笑意,一一妥帖地答谢着宾客,趁着间隙看向另一边门庭冷清的香荠,露出挑衅的一笑。
香荠露出落寞的神色,借口更衣,从角门悄悄退出宴席。
“姨娘可是觉得烦闷?”小兰跟在身后,小心翼翼道:“要不,奴婢陪您走走吧?”
香荠扑哧一声笑出声,眼中的落寞神色全无。
“方才不过是逗逗彩蝶罢了,怎么连你也被骗去了?彩蝶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场面,我却厌烦得紧。不如成全她彻底成为唯一的主角,多得意一会儿。”
香荠已打定主意,将来是要逃出江州城的,自然不宜在人前过多显露面貌。她今日的打扮也极为简单,只消低着头,便能泯然于人群之中。
小兰却会错了意:“也是,凭姐姐的绝世容光,不论站在哪里都是打眼的,早已习惯了。”
香荠笑笑,也不再解释,扶着肚子慢步走了起来。她的肚子也略微鼓了些,因对外还是三个月左右的身孕,只用宽大的衣袍遮掩肚子。
一主一仆便这样慢悠悠地在外头转了一圈,因今日府里客多,香荠不愿见着外人,便只挑着府中偏僻的假山和花园处行走。
就这样漫步了小半个时辰,香荠行至一座假山旁,看着天色不早,刚想回宴上“点卯”时,突然听到一声突兀的女声从角落传来。
“公子,别!”
随即响起的,还有一个低沉暴戾的男声:
“叫什么!你主子那般薄情寡义,叫你个小丫头来答对我,不就是叫你来伺候本公子?放心,本公子定然会让你快活——”
假山另一侧,传来衣裳撕扯的声音,还有女子无助的呜咽声。
香荠连忙带着小兰躲在假山后,突觉得这两个声音都有些熟悉,眸光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