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多年后他被自己要求杀死自己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从来凉薄,明明线条柔和安静、人人都称赞他是个顶好的师兄,却藏了多少年多少人都看不透的心思。居安安如果没有取代过去的自己,大概也不知道他在其中的作用。
只是抬眼,看见人影后面的月亮。斜斜细雨、凉凉深夜、亭亭佳人。楚春生看着这个刚来不久的小师妹,柔声询问:“是担心明天的考核吗?”
脑子里那个系统再次发出声音:“触发支线任务一:通过明天的考核。”
又是好半天没了动静。
居安安回忆了好半天才也没想到明天考核些什么,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七百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回想不起来,居安安也就不想了。她抬眼,看着眼前的大师兄。
大师兄叫楚春生,为人宽厚温和、善书法。
这是宗门内对他的一贯评价。
霁月风光的大师兄,居安安看着他高挑的身影,眼前却恍惚出现
黑压压一片的乌鸦,叫声凄厉刺耳,全部在楚春生后面弥漫开来。随着月白的衣袍延伸的弧度往下看,接连着的是一滩青黑的淤泥。
乌鸦自那摊淤泥中飞出,带着黑和冷。楚春生也像是从淤泥里长出一样,裙摆连接着淤泥。
只是彻底的反差。彻底的清和白,他倒是成了一枚雕刻完美的玉佩,也是一尊生动鲜活的玉人。
“师妹。”
居安安的意识被拉回,她一边应着楚春生、一边问系统:“刚才那些是你做的?
系统回答:“恭喜宿主抽中楚春生 SSR卡!宿主你运气好好呀。”
回想了下她刚才看见的,居安安问:“什么意思?”
系统向她解释了一番抽卡机制,得到居安安诧异地询问:“这是大师兄?”
楚春生低垂着眼眸,和居安安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内衬外衫都是白的、肤色也是白的,过于苍白单薄了。还好眉目深、长发乌黑,让本来没什么颜色的整体不至于过于单调。
手中还拿着一只笔,笔毫是干净的、没有染墨。像他的手一样干净。
居安安笑,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含蓄得没有露出多余神情,偏月光浓郁,一层层包裹住她周身。居安安问:“师兄这么晚了,还在练字吗?”
楚春生在她身上快速扫过一眼,回答:“没有练字,只是有些烦闷,所以出来散散心。”
居安安并不关心他为什么烦闷,只是点头。她发髻未束,乖巧的发丝柔顺的散在两侧,楚春生也看不什么区别来。但是,楚春生就是感觉这个师妹变了,变得还不止一星半点。
居安安,是师傅最后一个弟子。她天赋并不出众,上面还有多位优秀的同门,于是本就不外向这几年越发内敛。要是寻常,她看见自己之后只怕惊扰,恨不得马上消失。现在却坦然走在他面前,并不畏惧楚春生的注视。
楚春生是觉得居安安有了变化,但多少疑惑最后也没有说出口。也许是修仙有感悟、也许是黑夜让她舒服很多。抬头窥见林后圆盘,风摇影动、落下的花纹映在这个师妹的衣服上,莫名好看。
楚春生觉得自己要走了。他收回毛笔,心里那股焦虑奇怪得在看见居安安的第一眼就消失了。但是伴随着那股焦躁,连书写的力气也没了。人恹恹的,长长的睫毛如同涟漪般波动着,眼下好一片阴影。
“师兄。”
居安安很认真地抬起自己的脸,很认真的注视着他。
楚春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困了,看着师妹这双眼却有些出神,他想:“这双眼睛,原本是这么好看吗?”
“谢谢你。”居安安道谢,为师兄在新历七十三年帮助她而道谢。虽然现在的师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做。
楚春生疑惑地微笑,笑着眼尾也皱了:“为什么对我说谢谢?”
居安安:“师兄对我一直很照顾,有什么事情都会帮助我。这句谢谢,早该说了 。”
“同门情谊,本该这样,无需多谢。”楚春生突然有一个念头,他很想看见自己说着这句话之后居安安的眼睛会怎样。
眨眼的频率没有变,竹林的竹叶缝隙中生出月光,生在她的脸上。居安安还是微笑:“还是要感谢师兄。”
有些遗憾,楚春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遗憾什么。他在遗憾曾经哪怕不敢抬头看自己,却还是能心细发现的那丝情愫。可此刻清晰见底的,有且只有感激了。
知道自己阴晴不定,只是伪装的好。楚春生表情不变,眼睛却移开那双眼睛、淡淡看向深深竹林了。
“时侯不早,我就先走了。师妹注意休息。”
居安安乖巧点头,老实答应。
雨水浸湿衣摆,鞋底满是泥泞。行走间却还是风度翩翩,仿佛脚下无泥。
楚春生突然回头,回看见一轮圆月、一片竹林,竹林深处玉人长立。这景色很美,却唯独缺了一双该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