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桂村这地方并不难找,出了城,沿东走个十里地,再过条小河,看到一片桂花树,后面便是大桂村。
七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却足以使整个村庄变个样。李星然与南无寻问了村里人才找到汉子家。
同行大娘指着一处破败的屋子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朝家,不过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近几年,虽然灾祸连连,各地生活都不好过,但他们依靠着皇城,日子还是蒸蒸日上的,不少人家翻新了房子,而这一户门前荒草萋萋在一众新屋前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门并没有上锁,南无寻轻轻一推便开了,灰尘扑面而来,许久不见天日的房子,因为下过雨,霉味更重。
李星然向里望了望,屋子并不大,一眼就可尽收眼底,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条板凳,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来是真的闲置很久了。
李星然问:“大娘,我记得他家应该还有两个小孩,是搬走了吗?”
“两个小孩?”大娘回忆道,“我想起来了,是有两个小孩,一对兄妹,好像叫什么阿圣、小商,他们也早就不在了……”
阿圣、小商岂不是就是朝云圣、朝云商两兄妹……
七年前,萧悦之杀了他们的父亲,那么朝云圣与萧悦之岂不是隔着血海深仇。以朝云圣的性格,若是知道这件事,不难想象会做出什么样的报复。
李星然再一次感受到了世间的荒诞。
生活果然比小说要来得狗血。
大娘接着道:“当年他们爹不知出了什么事,反正再也没出现,两个孩子又还小,这父亲一走,什么人都来欺负了。他家的那个姑父太不是人,看中他家的田地,就把两个孩子给卖了。喏,就在那根柱子旁,哥哥一边抱着柱子一边死命拉着妹妹,后来也不知是谁,一棍子敲晕他们,麻袋一套就绑走了。这么些年,也不知是死是活……造孽啊!不过……”
大娘神神秘秘地凑近他们,低声道:“说来也怪,大概是两年前吧,这一家人突然就消失了。要我说,这就是报应!”
说完了往事,大娘看了看天色,说是家里还有鸡要喂,便同他俩告辞了。
人去楼空,多留也无意义,两人正要离开时,门口却传来一声轻笑。
一道蓝光慢慢凝成一个人影。
“吾儿,好久不见。”
李星然:“……”
又是这句经典开场白。
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哟!”曲珩息向上挑了挑眉,“儿媳也在,看来是为父打扰你们了。”
李星然:“……”
她看向南无寻,只见他表情极力地克制,嘴角甚至想扯出一个微笑,然而努力了许久,微笑还是转变为一个白眼。
“哼!”南无寻已经懒得开口了。
李星然举起右手挥了挥:“你……您好。”
曲珩息对着她扬了扬下巴。
平心而论,南无寻与曲珩息长得真的很像,且两人风格相同,都是美艳张扬那款,不过曲珩息这张脸看起来最多二十六七,与南无寻站在一起,两人看起来像兄弟,却不会让人想到是父子。毕竟顶着这么一张年轻的脸,跟人家说我已经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按照正常流程,接下来南无寻应该要问一句“你来做什么”之类的话,然后曲珩息再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或者说什么话激怒南无寻,再然后两人打起来,最后以两败俱伤作为结尾。
然而南无寻像是打定主意不跟他说废话,拉起李星然便要离开,南无寻拉着她便要离开,曲珩息却又开口了,“原来这便是那名少年的居所,看来他从前的生活相当拮据。”
南无寻忍无可忍:“你很闲?”
曲珩息笑道:"你说呢。“
南无寻道:”无聊。”
“哈。”
“……”
李星然看不懂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刚见面时两人下手时是一个比一个狠,巴不得对方不得好死,而今天的相处方式又有种别样的和谐,就像是两颗定时炸弹,时间到了一定会炸,没到之前却是绝对的安全。
南无寻略过他:“没事干也别在别人眼前晃,碍眼。”
听他这样说,曲珩息也没生气,面上甚至还挂着笑。
他慢悠悠道:“我忘了你小时候也在人间待过一段时间,莫非也是住这样的房子,还是说你……连这样的居所都没有。”
他这一句话当真是极其难听,同样也极其讽刺,作为一名父亲,对自己亲生孩子不管不顾,还要反过来嘲讽,这是什么道理。
这口气就算南无寻能忍,李星然也忍不了,她停住脚步,转过身,盯着他道:“曲先生,小时候住什么地方怎么生活都属于个人隐私,您这样可是不太尊重人,况且那时的境况又能说明什么,有的人锦衣玉食,不照样还是酒囊饭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