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放瞳孔骤缩,看见他的一刹那,熟悉的感觉瞬间萦绕全身,眼前人的身影似乎逐渐缩小,穆放大脑里出现了一个场景,他坐在宁静的院子里看书,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兴冲冲地踏上石阶跑到他旁边,拉着他的袖子,脆生生地说道,“哥哥,陪我出去玩儿!”
是……他吗?
穆放藏在袖子里的手微蜷,目光紧盯着那悠哉悠哉的少年郎,好似要在自己记忆深处挖掘出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此时的陆子旭根本就没看穆放,更准确地说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会儿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根绳子,自顾自地编着花绳,玩得不亦乐乎。
张松拍拍门,清了清嗓子在穆放耳边说道,“大人,他就是今日被抓进来的江湖术士。”
穆放点了点头,视线却紧紧落在他身上,半晌后才启唇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子旭停下了手中玩花绳的动作,缓缓抬头看向他们,浅浅一笑,“区区贱名,恐污了大人尊耳,还是不说了罢。”
神情是遮掩不住的年少轻狂,哪怕是身处阴暗的地牢中,连阳光都格外偏爱于他,从那窄小窗口探进,没有丝毫吝啬地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张松见他油盐不进,“哎!你这小子——”
他正想吓唬他两句,就被穆放抬手制止,张松疑惑不解,就听到穆放问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为何要造谣生事,坏了人家的大好姻缘?”
陆子旭闻言轻嗤一声,抬起头来没有丝毫胆怯地看向他,那如寒星般璀璨的眼神看得穆放心跳微乱。
“那美娇娘是个骗婚惯犯,在来青州之前,她就用这样的方式骗了许多男人,卷着钱财就跑路了,我只是不忍心见那牛大嘴无辜遭此横祸,好心提醒罢了。”
穆放眉头轻皱,“你有何证据?”
陆子旭摊了摊手,“没有证据,如若大人不信,过不了几天,那牛大嘴就过来报官了,在此之前,奉劝大人一句,先派几个人守在城门口,别叫她逃了。”
穆放有自己的判断,眼前的人语气轻浮,可是神色极为认真,看似不像作假,一个江湖术士罢了,穆放想不通,他为何会如此关心一个屠户?
“你与那牛大嘴的新妇可是有仇?”
穆放问道。
出乎意料地,陆子旭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
穆放继续追问,“那便是与牛大嘴有怨?”
陆子旭回答,“不是。”
话已至此,穆放不禁有些好奇,“既然你们几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冒着有牢狱之灾的风险也要揭穿那美娇娘的真面目?”
陆子旭侧过头去,没有回答,半晌后才站起身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从窗缝里泄进来的阳光,几缕光坠入他琥珀色的眼眸,他的半张脸藏在暗处,阴阳割昏晓,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不知为何,穆放觉得他的神情,似乎在此刻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悲天悯人。
“大人若是想知道,不妨派人去云城打听打听,东街有一家花铺子,在下所言孰真孰假,大人查探一番后,自有定夺。”
陆子旭说完,便不想再理会他了,又重新躺回那简陋的小床上,跷着二郎腿,继续自娱自乐地玩起花绳来。
穆放眸色微沉,听他这语气,倒是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去查探一般。
“你说的事情,本官会查清楚,若你所言非虚,自然会给你一个清白,但在此之前,你还是不得离开这里。”
陆子旭心下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穆放:“??”
……
“大人!穆大人啊!”
牛大嘴就这么瘫坐在地,随便吼一声就能吓哭小孩儿的九尺男人,就这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宛娘她不见了!我找了她好久一直找不到!我家也被人偷了个干净!”
穆放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男人。
牛大嘴嘤嘤呜呜,狠狠地擦了擦脸,继续哭道,“宛娘去哪里了啊!我寻思着我家也没有几个钱,难不成是有人趁我不在就把我家偷了个底朝天?我可怜的宛娘!跟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还被贼人掳走了啊!大人!请您帮我找到我那可怜的妻子!”
他字字真切,满脸胡腮的大汉竟然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果然真被他猜中了,穆放心里叹了一句。
“行了,你那妻子不是被贼人掳走的,而是自己跑的。”
“什么?”
牛大嘴愕然地抬起头来,“这怎么可能!宛娘对我一片真心!曾对我说过要跟我一辈子不离不弃的!怎么可能跑了!”
穆放摇了摇头,随后点了点桌子,张松立即了然,大喊了一句,“将人押上来!”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衙门的人押着一个狼狈的女人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