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庭抱着祝卿安,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京城的街上。似鬼魅般,双目空洞失神,只是下意识地往前走着。
百姓们早知谢景庭凶恶煞神的名声,纷纷避之不及,尤其是谢景庭怀中还抱着一位浑身青紫面目不清的女子。
肖云谏和魏祈一直跟在自家主子身旁,不停地劝说。
“主子,人死如灯灭,您就放她安心去吧。”
“您如此抱着也不是办法,咱们先回府去,待择一风水宝地,安葬了吧。”
谢景庭突然仿若回过神儿来,双眼通红,恨恨地盯着二人,面色阴冷。
“胡说!她没有死!”
谢景庭看向怀里的祝卿安,目光又转瞬柔情似水,满含爱意。
“你们看,她睡得多好……”
“阿卿,不要怕。我现在就带你们回家。”
话毕,谢景庭脚下轻点,飞身而起。几个纵身后,轻轻落到了都督府的一处院子里。
亭台楼阁,水榭池塘,蔷薇花儿开得那样好,那样艳。
这里的布局和装饰俨然和国公府祝卿安未嫁前的小院儿一模一样。
谢景庭将祝卿安轻轻放到内室的榻上,将柳叶织锦帘轻轻放下一半后,低声唤肖云谏进来。
“主子。”肖云谏拱手抱拳行礼。
谢景庭抱起祝卿安怀里的襁褓,交给肖云谏。
“找个好地方,安葬了吧。”
“那文……祝小姐呢?属下一同安葬了吧,也好入土为安。”
“她没有死!你在胡说什么!”
谢景庭发踊冲冠,瞋目切齿:“她不会死,不会死!”
见劝说不通,肖云谏只好抱着襁褓出来,朝着等在门外的众人摇摇头。
第二日早晨,门外昏昏欲睡的魏祈听到门吱呀一声,瞬间惊醒过来,站直身子,看着房门。
谢景庭还是昨日的那身白服,身上血迹斑斑。行若无事,冷若冰霜。
“人来了吗?”
魏祈点点头。
“取件干净的衣服来,她最喜欢邋遢的人了。”
谢景庭转身走进旁边的偏房。暗卫早已将衣物放好。
洗漱完毕,谢景庭拿着一套淡青色的衣裙,吩咐魏祈准备些热水,自己则又进了内室。
“阿卿,原本想着找个侍女来服侍你梳洗的,可我又想到你不愿生人触碰你。我给你梳洗吧。你可不许嫌弃我手脚粗笨,做得不好,你大可以还手打我,骂两句也无伤大雅。”谢景庭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含着笑,温柔地看着祝卿安。
揭过祝卿安身上的破被子,满身的青紫痕和交错覆盖的伤疤又映入谢景庭的眼里。
“阿卿,他们真该死。”
刚为祝卿安换好衣裙,门外肖云谏的声音响起。
“主子,元机仙人到了。”
“进来吧。”
来人仙风道骨,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顾盼神飞。
“元机仙人……”
未等谢景庭开口,元机仙人打断了他的话。
“贫道知晓都督的意思,不必多说。贫道只问一句,都督是否下定决心了?此等违背天道的事情,只要开始,便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谢景庭昨日才派人去寻这高人,谁知这高人就在城外的一块石头上打坐着,见来人只说了一句:“来了,走吧。”
肖云谏心中一惊,这仙人道行如此高深,竟算出了主子在寻他。
谢景庭深情地看着榻上没有生息的祝卿安,说道:“本督别无选择,只求她能长乐未央。”
元机仙人沉思片刻,点点头:“贫道去准备。”
院子中央,搭建了一个高台,元机仙人起坛作法,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天黑风高,风怒号,雷鸣电闪,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咔嚓——
一道闪电,直直劈向院中的池子里,激起水花四溅。
紧接着又一道闪电,直奔祝卿安所在的内室,电光四射,白光闪的众人都遮住了眼睛。
雨过天晴,阳光又一次照射在地上。待白光消散,众人放下遮眼的胳膊。木质的房屋竟还好好地立在那里。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魏祈先看到出来的谢景庭,直接一个踉跄,惊愕失色:“主子,主子!你的,你的头发……”
众人闻声望去,皆是瞠目结舌。
谢景庭还是那个清新俊逸、气宇轩昂、面如冠玉、轩然霞举的谢都督。可是曾经乌黑铮亮的头发,如今满头华发如雪,在阳光下闪耀着清冷刺眼的光芒。
元机仙人逆光看着谢景庭的银丝,默默道:“风雨易渡情易留,却难深情到白头。唉,也是个苦命的人……”
“无事。”谢景庭摆摆手,制止了上前来的肖云谏魏祈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