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道中,仅有方才烤肉时点燃的火堆还有些暗红的火光,虽然几人坐得不远,但此时安静下来,明昭几乎觉得自己面对的是鬼影。
她低声道: “昨日下午我们就进了青岫山,本来晚上便能到达山脚下的驿馆。”
“可是路上突然遇到一伙歹人,为首之人脸上还有刀疤,瞧着十分凶神恶煞,我要进京赶考,自然不想多事,便让路给他们——”
说到此处,明昭俊美的脸上浮现怒色,她恨声道:“没想到那伙人十分歹毒,见我的未婚娘子貌美,竟然调戏于他!”
容清雪安静地听着明昭眼睛都不眨,又编了一个故事,只能在心中默默道:“果真是个狡猾的小妖女。”
但现在他依然是和小妖女同一伙的,便也只能配合她,幸好他与明昭还是有几分默契,不论明昭说什么,容清雪都能面不改色扮演好一个未婚妻的角色。
明昭微微一顿,似是有几分愧色,道:“我只有些花拳绣腿,自然不愿和这些人起冲突,只能好言相求,还将身上带着的银票都给了他们,只求这些人放我们夫妻二人离去。”
“可是——”明昭有几分狐疑不解:“这些人十分嚣张,说银子他们有的是,这青岫山便是他们的,还嘲笑我们时运不济,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既然铁矿都炸了,这山里一个活物都别想出去。”
猝不及防听到铁矿二字,本来漫不经心的墨独忍不住抬头看了主子一眼,但是他一动,便被一直暗暗观察他的明昭注意到了。
果然,这位县主和私矿有关。
那伙人突然炸毁铁矿,还要将青岫山知情的山民全部灭口,只能是上面有大人物来查,而这位被困在铁矿的县主,只能是这位大人物的手下,或者就是这位大人物本人——
私开铁矿,寻常贪财之人是决计不敢的,铁矿不仅仅关系到巨额盐铁税,更是兵甲的原料,私开铁矿,可以按谋反论罪。
明昭回想朝中势力,当今天子年近五旬,膝下成年皇子只有太子慕容乾和二皇子慕容辰。
太子为当今陈皇后嫡出,陈皇后母族承恩侯府虽然是长安望族,在长安极有权势,但太子一派的势力不仅仅在长安,更在江南。
如今的江浙两省提督正是承恩侯的弟弟,陈皇后的叔父,其子是浙江巡盐御史,明昭长在姑苏,自然知晓陈家在江南可谓只手遮天。
而二皇子是宠妃玉妃之子,玉妃寻常平民出身,却有个做将军的亲哥哥,这兄妹二人本是湖北饥荒时逃难到长安的难民,二人飞黄腾达之后,与湖北当地的豪强联系紧密,整个湖北便是二皇子的势力。
除了这两个皇子,当朝还有位权倾朝野的公主殿下,但这位公主是带兵起家,势力在漠北,与这里路途遥远,若是要开矿,在幽州反倒方便得多。
青岫山东西走势,东起江南,西至湖北,虽然看似二位皇子都有可能,但明昭笃定,应当是太子的人。
不仅仅因为那本台历上圈着的江南来信。
自古盐铁一家,明昭是姑苏人,早就知晓江浙的大盐商都与陈家父子有着莫大的干系,既然他们敢插手盐市,那铁矿自然也不会放过。
明昭心思电转,已然明白,面前这位荣乐县主绝不是承恩侯世子的嫡女。
她装作没有注意到黑衣甲卫的动作,继续睁着眼睛编故事:“我见那伙人穷凶极恶,不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只能破釜沉舟,尽全力出了一剑,暂且逼退恶徒,我们便一路逃亡——”
“一直到晚上,我们筋疲力尽,才被他们堵住,我们拼死相抗,混乱中,一个炸药掉了出来,我想着与他们同归于尽好了,便拉开了引线,丢到那些人之中。”
“没想到这火药威力如此之大,竟是将山都炸塌了,我们虽然侥幸没被炸死,却也差点被活埋,还连累了县主大人——”
墨独虽然跟了个不讲道理的主子,但他自认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况且他与主子虽然被山崩搞得灰头土脸,却也没有活埋的危险,不过是遇上了条冬眠的蟒蛇,主子抬抬手便能解决。
这个明公子估计不知道,那伙人要杀人灭口也是因为主子,说道连累,真不知是谁连累了谁,因此墨独也没有兴师问罪。
摸了摸怀里的台历,明昭决定赌一把。
她将台历拿出来,沉声道:“方才我在地道中发现了这本日历,上面圈了几个日期,还写了一些标注——”
她将日历递给墨独,墨独翻开一看,果然如明昭所说,标记了“江南”“西北”等字,墨独将此事禀报主子。
红衣美人闻言斜睨了明昭一眼,似笑非笑,道:“明公子真是心细如发,观察敏锐,你觉得,那伙贼人背后是谁?”
明昭心中长叹一声,此番青岫山奇遇真不知是福是祸。
她本意是准备科举出仕,虽然她读书不够勤勉,但幸好天分极高,她的老师江南大儒李幼询曾道:“于你而言,进士如探囊取物,但是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