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更,出府追查的暗卫一一回来复命。
他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拱在胸前,低垂着头。
“没有一个人追到线索?”
林予师顶着黑眼圈,手指无规律地敲在紫檀木桌面,林昭鹤视线掠过她的手,眸光暗沉。
底下噤若寒蝉,林予师唰的起身。
“我亲自去追。”
“不可,你天亮还要上朝,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林昭鹤按住林予师的手,虚压在她手背。
林予师不放心地看着自家哥哥,今夜他陪自己调查一夜,本就白皙的脸庞失去血色,像雪一样苍白纤透,背脊薄如纸片,衣衫套在身上,清晰可见下方的骨骼脉络,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唯留一缕清香。
哥哥撑不住,林予师脑海里满是这个想法。
“不累,找到虎符要紧。”
她拿起桌上的短刀,径直往庭院外走。
夜色里,少女的身姿迅速消隐,直到林昭鹤看不见。
看着桌上另一杯未动的茶水,林昭鹤无奈弯起唇瓣,小声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样的牛脾气,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厌殊,把小姐带回来。”
他端起茶杯,轻轻拨开茶上的浮沫,手指微顿:“动作轻点,别伤着她。”
厌殊面无表情,双手抱拳:“是,公子。”
林予师刚行至林府大门,看见躺在地面的喜服男人,眉头微蹙:“差点忘了你。”
正要把男人丢进大门,脖上传来一阵阵痛。
未等林予师回过头,厌殊已把她和地上的人撈起,闪进府中。
再次睁眼,林予师是被百薇摇醒的。
“小姐,快起床,第一日上朝可不能迟到。”
“这有一碗刚熬好的血莲药膳,公子嘱托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服下一帖,说能清你体内的余毒。”
林予师迷迷糊糊坐起身,垂眸看向自己被褥上的手,那只手上的黑纹淡去,许是药膳的作用,体内那股忽热忽寒的气息消失,除了略感疲惫感,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适。
乌夜啼是天下第一奇毒,哥哥怎么会有解药?
既然林家人知道解药,母亲当年又怎会不治身亡?
一个个问题在林予师脑袋里盘旋,她一把撩开被子,准备往怀松阁走。
百薇看出林予师的念头,在雕花面盆架前拦住她。
“公子说一切等小姐回来讲,小姐先安心上朝。”
“没有其它嘱托了?”
“没有”百薇软软道:“小姐你知道的,公子惜字如金,从不和我们多言。”
在百薇眼里,怀松阁是个极神秘的地方。
里面下人稀少,除了贴身侍卫厌殊,就剩两个扫洒的奴仆。
他们都和哑巴似的,不主动和他们搭话,绝不会听到他们多说一个字。
自己进过几次怀松阁,只听到“嗯”、“哦”、“噢”这些短得可怜的字。
只有小姐进入院子时,那里才会春暖花开,展现出一丝生机。
百薇取出官服,拿在手里,服侍林予师穿上。
官服是深绯色的圆领长衫,前后翻领的下缘用整块布连成十字筘,上面有繁杂的花鸟走兽图纹,腰间还佩有象征身份的银鱼袋。
林予师嫌弃地咂咂舌,看着镜中的自己。
穿上这身衣服,她感觉自己成了早市上待宰的肥羊。
功能效用、档次身份,都明码标价在这身衣裳上了。
如果谁需要找一只替罪羊,直接照着标准,就能筛选出自己。
林予师穿好衣服,将一旁放冷的血莲羹端起,仰头一饮而尽,上朝去。
本朝已有女子入仕的先例,不过经过政变,朝中为官的女子越来越少。
时至今日,五品以上的女官竟无一人。
自己出仕就被封为正四品下的兵部侍郎,林予师没有感到激动、欣喜,心底只升起为王氏姐弟卖命的酸楚感。
半个时辰后,林予师站在朝堂上,沉重繁缛的官服压得她的肩膀酸痛不适,她小心的调整脚下的受力方式,找到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站立,过了一炷香,在无聊的对话中眼皮沉重起来。
“林卿,你看如何?”
在弘文馆被点名的记忆瞬间涌上林予师心头,她猛地睁大眼,站直身子。
“臣资质尚浅,未经实干,不敢妄言。”这是最好糊弄人的答案。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第一次上朝,回答不出什么也正常。
可是王雨歇不接林予师的茬:“未经实干不要紧,这正好能从百姓角度看新令的推行效果,林卿来,讲讲。”
见无法推脱,林予师只得作答。
“新令改革税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