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分,庄子周围炊烟四起,远远还能听到大人喊孩子回去吃饭的声音。接连不断的‘XXX,你娘/爹叫你回家吃饭。’
‘狗蛋儿’‘石头’‘疙瘩’,叫什么的都有。
相比大家都住在鸡笼子一样的高层里,各扫门前雪的现代世界。这里安宁祥和,人们的邻里之间犹如亲朋,总是结伴同行,自然又有磕绊和家长里短,但生活气息也更加浓郁。
引得罗社不自觉勾起唇角。
瞧着庄户人家吵架也有意思的很。
玉珠捂嘴!小姐还会笑呢,最近总是笑!
果然,离开了那个家,粗茶淡饭都是好的。
要早知道,前些年能出来就好了,说不定小姐的病也早好了。
孩子们打打闹闹往回跑,有两个是住庄子里的,手拉手的从罗社和玉珠缩在的大石头边上的小路跑过。
俩小子齐声喊了声‘小姐’,嬉嬉闹闹的跑远了。
小子脑袋上大部分头发都剃掉了,剩了两边和中间一小片儿,两边那部分,扎正两个十几公分·羊角一样的冲天辫儿,一跑就来回的晃,肤色黢黑黢黑的,跑的脸颊晕红,有种乡野般的童趣天真,显得周围一切都生机勃勃。
据玉珠观察,直觉告诉她,自家小姐保不齐是想扯小孩那俩冲天辫儿,这才一直盯着瞧。
冷不丁发现,小姐又在看她,玉珠的手改捂脸蛋儿,屁股往后挪了挪。
罗社:······
“小姐,您等等奴婢,咱们要回去吃饭了吗?也对,该回去吃饭了······哎?路边的树叶芽长这么大了呢······这个野花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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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黑夜,皇城下,夜不闭户达不到,但宵禁后,街上只有打更人,他们手里拿着梆子和锣,一遍敲打报时,一边反复道:“夜深了,小心火烛——”
声音传到千家万户,回荡在深夜。
“大小姐,不好啦!老夫人不大好,您快去看看吧。”崔奶娘就着隐约的打更声,冲进钟情闺房。
钟情一下子就被听到的信息惊醒,弹坐起来,大惊失色下大声吩咐:“怎么会,白天侍疾时祖母还好好的。”
“去请太医!快啊,你怎么还不快去!”
“您是不是忘了,”催奶娘一呆,接着道,“咱们老爷就是太医啊,京城出名的神医之一,老爷也没办法啊。”
钟情呆楞住,仿佛想到了什么可能。
又急忙打住那种想法儿,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信。
不可能。
祖母明明还能活好几年的。
难道她回来的代价,就是害死祖母吗?!
她不要!
钟情边哭边往外跑。
“大小姐,把外衣套上。”
钟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冷漠的望着他叫了数十年‘母亲’的老女人,看着她痛苦的喘气,嗓子里传来卡痰声音,跟拉风箱似的。
老太太艰难的指着钟涛,仅仅小一段日子,就瘦了很多,不再年轻的手,干枯到可以拉起一层长皮。
她颤抖的手凌空被钟涛握住,浑浊的眼中都是懊悔和恨意。
钟涛却弯下身子,神色莫名的轻声问:“你后悔了,后悔没早点毒死我?”
“嗬······”
“可惜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钟涛很满意她的表情。
“这毒药您当初曾亲手喂给儿的。”
“儿可整日都这么受着这毒的折磨呢,这些日子,母亲也感受到了,滋味如何?”
“为······什么?”老太太艰难出声,她自问,后期对他不错,长大后还把亲侄女嫁给了他,直到她侄女被他伤透了心难产而亡。
钟涛笑了,笑的温柔,苍白的面孔都有气色了很多。
握着‘母亲’的手,语气难得温柔,他说:“因为,你不死,会影响我家阿秀出嫁的,就像您说的那个谁家的姑娘一样,你再晚死些日子,会因为守孝,害我家阿秀被人嫌弃年纪大呢,还是您那天说的话启发的我。”
“儿怕,到时会有像您这种不要脸的,说人家姑娘年纪大了······就什么歪瓜裂枣都敢妄图肖想我家秀秀······”
“您这一生,害了太多人了,到死了,就积点德。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做畜生还债去吧,多好。”
“也怪你,这么点毒,都受不住。”
“儿子可是扛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