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并不惊讶:“我猜到了。”
时间刚好。
岳大有些难过并担忧:“您这些年殚精竭虑,拼尽全力,却仍然不被圣人信任……”
鹤平静地道:“这是宿命。”
圣人能从女儿之身君临天下,其智慧、缜密、强悍无出左右。
陪伴她多年的患难之交,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虽则圣人现下几乎长居洛阳,但长安的重要地位无可替代。
他手握长安半城力量,又怎会不被帝王提防。
岳大默然许久,道:“那独孤……”
“我忠心无二,由得他去。”鹤起身道:“今夜无事,我该回家了。”
岳大要送他,他又道:“以后若非传唤,不要去我家。独孤与杜家有故。”
啊……这?
岳大同情地看着鹤,有心安慰,却发现无话可说。
以为是碾压,结果是反转。
他心情复杂地道:“当初不该引狼入室的。这小子野心勃勃,那会儿就该知道他不会安分。”
鹤低笑一声:“你既然知道他野心勃勃,便该知道挡不住他。不是我这里,也会是其他地方,既然如此,不如我做那个伯乐。
上次的任务,若非是他,你我已经人头落地。再说这事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是我在这个位子上太久了。”
“那……不能请辞么?”
“机会不到,若有那一天……”
鹤眼里多了几分亮光,若有那一天,或许他也能过上平常人的日子。
娇妻稚子,哄老父开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在内疚煎熬。
看着他的样子,岳大忍不住壮着胆子,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主君,若有那一天,你会娶小杜大夫么?”
鹤微微失神:“她啊……”
岳大迫不及待地等他回答,他却轻笑摇头:“我老了。”
岳大扼腕:“老夫少妻不是人间正常么?又不是老妻少夫!人家小杜大夫又没说不喜欢稳重的,您好歹问问。”
鹤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岳大立刻捂住嘴,低头缩一缩脖子,再小声道:“这不是我说的,是老太公说的。我只是转达,转达。”
鹤便不再理他,转过身收拾文书去了。
岳大急得:“主君啊,您不能退缩,不能被独孤那小白脸儿给吓得不战而退啊!”
“若是您退了,让我们这些长得不好看的人情何以堪?难道就得给小白脸让路不成?”
鹤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不好看?”
岳大又捂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鹤冷哼一声,更衣洗脸,确定身上的沉水香味道没有了,这才走出去。
已近黄昏,街头熙熙攘攘,尽是归家之人。
有花娘叫卖:“上好的栀子花啦,便宜卖啦……买回家送给娘子挂在床头,又香又好看啦……”
鹤走过去,买下了所有的栀子花。
独孤不求翘着脚坐在街口一家茶肆里,一边和人聊天瞎吹吹,一边盯着街口。
鹤拎着一篮子花,慢悠悠地走过去。
独孤不求把瓜子一扔,趴在窗前盯着他的背影看,然后勾唇一笑。
可算等到了!果然如此!
这世上的事,就有那么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还真是小杜的运气。
不管怎么说,危难之际有人帮忙,就是极好的福气。
他又坐了会儿,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就准备去杜家混饭吃。
不想刚走到元家门前,就见门被打开,元二郎站在门前冷飕飕地看着他。
独孤不求神色自若:“元二哥好,您吃了吗?我还没吃,正准备去小杜家吃。她给我调理身体呢。”
元二郎拎出一篮子栀子花,说道:“替我送给小杜。”
“???”
“!!!”
独孤不求先是疑惑,再是生气,当他是死人呢!
啊,不对……
他谨慎地打量着元二郎,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是蹲在街口守我?看清楚了?”
元鹤压低嗓音,发出与鹤先生一样的声音。
独孤不求一抖:“你……”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身份,真是猝不及防!
元鹤沉默地看着他。
独孤不求十分纠结。
太为难了啊。
之前不知道,还可以随便损几句,争个先后。
如今撕破了脸,对着上司,叫他怎么办?
难道要被压?
看看,看看!
现在竟敢指使他给杜清檀送花了!
真是作威作福,以权谋私,臭不要脸!
不成!独孤不求又抖了一抖。
他竖起眉毛,咧着嘴,恶狠狠地看向元鹤。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偷窥了不该知道的事,就要付出代价。”元鹤又把花篮往前递了递。
“呼……”独孤不求轻轻呼出一口气,勾着唇角笑了。
“行啊,我帮您给小杜送花,她要不要,可不关我事啊。”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拎着那花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