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尚药局,专为伺奉圣人。
太医署掌全国医政、药务、治病、教学医学生、编纂医书,又在各地设有医博士,以便为百姓治病。
但人手有限,一个10万户以上的州,只有医生20人,10万户以下,置12人。
人手如此紧缺,普通老百姓费力费时还不一定能够得到医治。
这种时候,游医散医就成了民间治病问诊的主要力量。
然而有些病人太过贫穷,请不起大夫,那么他们的去处就是佛寺之中设置的悲田养病房。
还有一部分人,生了病不请医用药,而是去佛寺道观拜神求佛。
更有一些人,久病不愈,也要拜神求佛。
午后,菩提寺前来了两辆马车。
李老夫人被婢女们搀扶着下了马车,虔诚地对着菩提寺的大门跪拜下去。
一步一磕头,没走几步,她就一跤跌倒晕死过去。
这引发了婢女们的惊恐,她们尖叫着,一窝蜂地围上去,要把人扶起来。
李老夫人的孙子李启大声地道:“赶紧去请养病房的医僧出来!”
乱糟糟中,一条宏亮的女声喊道:“散开,散开,放开这位夫人!不能动!”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皮肤微黑、嘴唇厚厚的婢女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不能动!我家五娘说不能动!不然会出大事儿!”
李家人都觉着这不知哪里来的婢女莫名其妙,并不肯听她的话,反而斥骂道:“哪里来的疯女子!胡说八道什么!”
于是继续伸手去扶人。
却见那婢女冲过来拦在前头,说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家五娘的话,她不会骗人的!”
李启不由带了几分好奇:“你家五娘是谁?”
“那里!”婢女指向左前方。
一个穿着月白窄袖短襦、青色长裙、纤细高挑、容貌姣好的年轻女郎急匆匆赶过来,声音柔细却很清晰。
“老夫人上了年纪,病又发得急,这么一跤跌下去,怕是内里伤得不轻。若是出了血,搬动就会导致严重后果。”
她冷静地说给李启听:“咱们先别着急,等医僧出来看了再说,好么?”
李启见她举止有度,气质容貌皆都非常出众,想着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跑来骗自己,便应了。
就见这女子蹲在老夫人面前看了看,拔下一根头发放在老夫人鼻端耐心查看。
李启也跟着一起瞧,但见那发丝只是轻微翕动,几不可见。
女子收起发丝,面有忧色:“这位郎君,病人的呼吸非常微弱。最好把围在这里的人驱散,这样太闷了!再把病人的下巴稍微太抬高些。”
她比划着:“这样的话,可以帮助病人呼吸顺畅。”
大抵是她长得太过美丽,又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李启几乎没多想,就亲手按照她的要求去办妥。
女子又掰开李老夫人的眼皮,又去摸颈部脉搏,再号脉,然后很笃定地说道:“病得很重,得请个好大夫才行。”
李启被她吓到了:“这,一时半会儿,往哪里去寻好大夫?医僧也不成么?”
女子沉吟片刻,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退到了一旁。
因为医僧已经得到消息赶了出来。
来的是寺里最好的医僧,也是比较有经验了。
然而一番查探之后,都只是无奈摇头:“可以行针,但祸福难料,之后就要看老夫人自己的运气了。”
李启被吓住了:“到底什么病?这么急?”
医僧一时半会儿和他说不清楚,只叫:“先抬进去。”
李启连忙看向女子,说道:“这位小娘子说了,不能随便搬动。”
那女子不慌不忙:“能搬动,但不是你们之前那种乱七八糟的弄法。得多找几个人,稳稳当当地平抬起来。”
于是众人一番忙乱,把李老夫人抬了进去。
李启一边安排医僧治疗,一边叫管事赶回去,要去太医署请人来救。
来的是太医署张博士,据说是有名的秦御医的徒弟,很擅长针灸之法。
李启看到张博士,先就把心放回了一大半。
张博士仔细问了经过,又掰开眼皮看过,再探了脉,这才下了针。
待到针出,老夫人的呼吸也就渐渐稳了。
李启好一通感谢,张博士道:“倒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还是刚发病时府上处置得当。是中风,此种病症,最忌随意搬动,且看后期恢复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启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突发出现的美丽女子“五娘”,少不得向周围人打听。
医僧倒是认得她:“那位小娘子啊?姓杜,今日一早便来寺前义诊施药,此时不知还在不在。”
李启奇道:“义诊施药?她也是大夫?”
医僧道:“听起来是懂得一些医术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李启出了寺庙,果然瞧见左边老槐树下设了一个案几,一个小竹凳子,一张竹席。
竹席上放了些小纸包,也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些什么。
那杜五娘端坐在竹凳上,正聚精会神地给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婆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