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徒然地瞪大眼睛,看着刀光向自己劈来。
他无力挣扎,无法躲避,惊恐到失声,双脚如同铁钉钉入地面,不能移动半分。
“呛啷”一声脆响,一把横刀擦着他的头发飞过,与那道刀光相撞,拖出一道残影,火花四溅。
独孤不求劲瘦有力的身影将他挡在身后,横刀卷起阵阵冷风,杀气犀利。
皇子挣扎着缩到树后,仓惶地看着前方。
年轻的俊美青年唇角勾着满不在乎的微笑,以一敌二,大开大合,是不要命的打法。
然而仔细了看,却又能看出来他并非不要命。
不过都是假象罢了,以身为饵,引得对手出刀,再迅速后退,一脚将另一名对手踹飞过去——正好对着才劈过来的刀。
刀被击落,却也不慌,摆个姿势,左拳出其不意直击对手侧脸,当即将对手打得晕厥倒地。
皇子看着看着,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淡笑。
有勇有谋,倒也非是匹夫之勇。
血光乍起,刺客倒地。
独孤不求回头,俊美无畴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手臂也在流血。
他利索地撕下袍脚,扎住手臂上的伤口,捡起横刀,拽着皇子继续奔逃。
“殿下一定要坚持住,圣人接您回京,必是做足万全准备,不会只派出我们这一拨人,援兵很快就到。”
独孤不求嗓音沙哑,却极坚定笃定,这给了皇子极大的鼓舞。
他反过手来扶住独孤不求,鼓励道:“你也要坚持住,等到将来……”
本想许以官职爵位,终是不敢冒险,遂改口:“将来见着圣人,我定然替你请功。”
“好啊,属下等着呢……”独孤不求勾唇而笑,笑容灿烂,让人心生愉悦。
远处传来沸腾的人声,独孤不求爬到树上张望一番,跳下来道:“为首之人着朱袍配银鱼袋,余下人皆着千牛卫服饰,必是圣人派来接殿下的人。是否需要联系他们?”
朱袍银鱼袋,至少也是五品以上高官,千牛卫为御前贴身侍卫。
这是走了明路,危险自然少了很多。
皇子点头同意。
独孤不求取出一只骨笛,缓缓奏响。
那边很快应回笛音。
“确实是来接您的人,殿下,独孤不求幸不辱命。”
看到迎面走来的千牛卫,独孤不求如释重负,轰然倒下。
鲜血早就浸透了他的衣袍。
然而,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唇角仍然带着微笑,仿佛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熬过去就好。
皇子指着他,和对面的五品职方郎中大声说道:“救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下他!他拼死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们这些人的前途!”
这一席话,说得自信十足。
在之前,这群人悄悄找到并带走他时,他总以为自己会是死路一条。
而这一刻,看到五品官员带着千牛卫出现,他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未必是噩运。
或许,此生当中,最大的一次命运转机已经到来。
五月末,銮驾将往东都洛阳,大部分官员也要随侍前往。
薛鄂以及梁王等人也都要去,武八娘的和离之事竟有无限搁置之意。
为了此事,武八娘虽不至于日夜忧虑,始终不太安心。
杜清檀便在吃食上给她作了调整,将她养的面若桃花,身体康健。
壮实郎的夜盲症已经痊愈,终于能够在夜晚看书写字,独立行走玩耍。又因每日饮食锻炼得当,身高便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下子拔了老高。
安平郡王老夫妇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却是自杜清檀入驻之后,再不曾生过病,能吃能睡,红光满面。
武八娘瞧着欣慰,特意给杜清檀多开了一个月的诊金,另送了几匹薄纱好绢,说是让她好生做几套衣裙穿戴。
杜清檀哪里舍得,自是存起来准备用作买房。
也不知是何原因,她原本以为治好了壮实郎的疑难杂症,总要小小地出一回名,病人肯定会比从前多。
然而现实总是更冷酷,非但官宦勋贵圈子无人寻她,就连以往的街坊平民也是寥寥无几,只能卖些乌梅丸。
街坊平民病患变少,她倒也知道其中原因。
她从永宁坊搬来,那边的街坊邻里距离这里远了,她又时常不在家,求医总归有些麻烦。
而平康坊这边,又是初来乍到,周围邻里非富即贵,自有用熟的大夫,外人轻易插不进去。
譬如她那姓元的隔壁邻居,自那夜讨过烤羊肉后,就再未出现,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似的。
然而类似武八娘这样的官宦勋贵圈子也无人请她,就让人由不得多思多虑。
或是有人刻意压制,也或是她时运不到。
无论哪种原因,杜清檀都不会坐陷困局而不动。
左思右想,便在夏至日顺应时节,精心准备了一道滋阴养血、延缓衰老的桑葚膏。
府中女眷,以安平郡王妃为首,这膏自是要先往那里送。
杜清檀走入房内就觉着不太对劲。
郡王府内成年的女眷几乎全都在场,人人皆是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