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倒是想听老夫人的话,做个孝顺儿媳,但又想着,你要我每日盯梢杜五娘,把人赶走,只怕你又要骂我。”
武八娘抱起松针茶:“别看了,我送回娘家去……”
“留一半。”薛鄂说道,“留一半给母亲服用。”
武八娘微皱眉头:“她不肯……”
“交给我处理。”薛鄂半垂着眼,淡淡地道:“岳父母那边也别耽搁,看看这茶是否真有用。”
须臾,薛鄂抱着分好的半罐松针茶,穿过长长的风雨长廊走了。
武八娘立在门前,隔着被风吹得上下翻飞的帘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丈夫的背影,良久,冷笑了一声。
她知道这男人想利用杜清檀做什么了。
不就是想往上爬么?
为此,不但可以强迫自家老娘尝试松针茶,也想趁机用岳父母试一试。
只要证实松针茶有用,怕是立刻就要把杜清檀送进宫中伺奉圣人。
可是,凭什么呀?
她武家发现的人,凭什么要让薛家占了功劳去?
吃人还要羞人,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收拾东西,明日我要回娘家。”她吩咐下人。
“轰隆”一声雷响,闪电照亮她半边脸颊,平静中带着冷意,笑容里带着阴沉。
次日,暴雨变成了连绵的小雨。
杜清檀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鸡窝,这关系到全家下半年的口粮,她就怕风雨太大,淋坏了鸡。
老于头憨笑着道:“没事儿的,老奴昨夜起来加固过了,十二只鸡,全都安好。”
杜清檀不放心,依次清点摸索了一番,确认都好,这才梳洗锻炼吃早饭。
王草丫趴在墙头上淋着雨喊:“我家屋子漏水了!独孤公子那间漏得最厉害!”
“……”杜清檀看向杨氏,这可怎么办?这雨也不见停歇的。
杨氏也很为难,最终还是道:“屋子漏水,不能不管,没办法,只好让王家也暂时搬过来避一避。你快走,别耽搁正事儿,家里都有我。”
虽说不要她管,杜清檀还是去了一趟隔壁。
果然满屋子的泥浆,脚都下不去。
王家不但屋顶漏水,基脚也下得矮,是以污水倒灌进来,又增加了一层灾难。
独孤不求坐在床上,本就白皙的脸更加惨白,就连睫毛都透着一股子潮湿气息。
“杜五娘,我好冷。”
这语气就和“杜五娘,我好冤……”似的。
杜清檀莫名想笑:“知道了,稍后就搬去我们家,先挤一挤,找到房子就好了。”
独孤不求眼里瞬间迸发出亮光:“真的吗?”
“真的。”杜清檀道:“左邻右舍的,不能不管,这雨还不知要下到哪天呢。”
“我要吃小熊饼。”独孤不求提出要求:“就是你给壮实郎做的那种。”
“知道了!”杜清檀大步往外走,都没回头多看他一眼。
这回她知道了,她和采蓝还缺皮靴和油衣,团团天天外出上学也需要,得赶紧准备起来。
雨季,是真的麻烦。
不单王家的屋子里泥泞,整个长安的街道都很泥泞。
以往只需要两刻钟的路程,今天早上生生用去半个多时辰。
到处都是被淤泥陷进去拔不出来的车和咒骂的人,采蓝暗自庆幸:“幸亏咱们马壮车好,有钱真好。”
昨天夜里,老于头夫妇也分得了月钱,团团也有了新书包和零花钱,一家子互相看着彼此,眼里都有泪花。
也幸亏之前杜清檀给周家瞧病施药,借机修好了围墙,不然只怕当天夜里围墙就塌了。
虽不至于像王家那么狼狈,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杜清檀许诺:“咱们的房子还是破旧了些,等到钱存多了,另换一座宅子,要用厚厚的青石打基脚,不叫屋子被水淹。”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慌张:“咱们家有被水淹过吗?”
王家都被淹了,似乎自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采蓝信心满满:“那倒不至于,当初买这屋子时,是杨家舅爷帮忙相看的,就瞧得上它修得牢靠,基脚高。”
说着,便到了薛府。
却又遇到武八娘要出门,仆从跟了二十几个,大包小裹地拎着,壮实郎也跟着。
杜清檀颇高兴,这一家子要出门走亲戚,那她正好告假回家防洪抗灾。
不想武八娘朝她招手:“五娘,随我一同回娘家,也烦请你给家中长辈探个脉,说一说食疗养生之道,可好?”
于是杜清檀只好跟了上去,武八娘又邀她同乘。
说起雨水太过丰沛带来的烦恼,武八娘笑道:“你所缺的,就是一座好宅子罢了,寻一寻,换个屋子。”
杜清檀实言以告:“好屋子价高,还得碰运气。”
“也是。”武八娘闭目假寐。
杜清檀见她眼下青影浓浓,知她未曾睡好,便不再出声,只与壮实郎玩手指游戏。
安平郡王府就在崇仁坊隔壁的永兴坊,都在皇城边上。
武鹏举在大门处迎到她们,先就抱怨:“雨淋淋的,什么事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