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年的十二月二十七号这天,黑云漫卷,天色阴沉,灰色的天空中开始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向地面落下。
天阴沉沉的,李忠信的家中更是阴云密布,从冬至的前两天,王秀太就开始不吃,省里面请来的省城医院的专家到这边以后,并没有给予什么好的方案,他告诉李忠信的家人,老人的瞳孔有些放大,已经不行了,装老衣服要准备好,可以准备后事了。
王秀太躺在暖热的炕头上,突然精神了很多,脸上也是出现了一丝红润的气息。
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王秀太不吃不喝,甚至都不开口说话,这个时候猛然间精气神一下子上来了以后,开始对李忠信的家人说起话来。
王秀太的手颤巍巍地抓住身边呆望着他的何淑清,开口说道:“淑清啊!你跟了我一辈子,从黑油油的麻花辫到如今这满头白发,我都没让你过上太多的好日子,你跟着我受苦了,现在家里面的生活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照顾好小清和忠信他们这些人。我是不行了,早在一个月以前我就明白,这一天早晚会来,我这一生能够活到现在的这个地步,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生活,千万不要做傻事,更不要想我。人死不留念想,之前和你发的那些脾气,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王秀太再次凝望了一下何淑清以后,目光转向李忠信的母亲王雅清,他缓缓说道:“小清啊!我和你奶奶两个人没有子女,把你一直当我们的子女来培养的,我走后,你和尚勇两个人要照顾好你的奶奶,一定要让她多享几年清福。我走了以后,不要大操大办,到时候把我送到富县老家那边的坟茔地就可以了,以后到清明或者是七月十五什么的,要是有时间,就到那边给我添把土送些钱,忠信这孩子现在还小,你们千万要看好了,让他成才,做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
王秀太哽咽着说完以后,手颤巍巍地伸向了李忠信,看着李忠信还没有说话,胳膊就软了下去,整个人就好像是失去了气力一般灰白起来。
“爷爷。”
“老伴。”
“太姥爷。”
“你醒醒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快醒过来啊!”
李忠信在哭喊声中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他心中知道,从小最疼爱他的太姥爷已经离他而去了。
每次亲人死亡,都是一种苦难的过去,都是一种心路上的修行,但是,李忠信情愿这样的心路历程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李尚勇和提前到这边几天的亲属们把李忠信和王雅清一众人从屋子里面赶了出去,开始七手八脚地给王秀太穿装老衣服,屋里屋外,哭声一片。
李忠信和母亲王雅清劝慰完太姥何淑清以后,便在父亲李尚勇的带领下到了外面院子当中搭好的灵棚。
李忠信跟着父母走进了灵棚,望着太姥爷的遗像,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灵棚是邻居主管民政火葬场的王家老三给找人搭的,用白色的帆布蓬搭在了院子正中。
棺材前面的方桌上摆上了供品,第一排是干果鲜果五盘,橘子,香蕉,梨,饼干,苹果。
第二排五碗底放馇,面上放过油上色的五花大肉片。最后一排是五盘高桩馍,再后面是王秀太的遗像,框上用黑绣球黑纱围挡住了四圈。
后面停放的是洪斌从广西柳州那边定制回来的香樟木棺材。
一直以来,中国就有一种说法,那就是“食在广州,穿在苏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
李忠信的父亲李尚勇在王秀太身体状况江河日吓的时候,就让身边的人帮着张罗准备后事的东西,原本棺材是想在他的家倶厂那边定做,后来听人说卖的棺材比在家倶厂做的好,便打听起来江城这边的寿材市场,看看什么地方有好的棺木。
李忠信跟着李尚勇去订购棺材的时候,居然听寿材店的老板说起来柳州盛产木材,柳州棺材,天下驰名。
广西的桂林以“山水甲天下”而闻名不同,柳州以一“死”而被世人瞩目。
不明就里的人或许奇怪,其实要是明白中国传统就应该知道,自古以来,生与死是同样重要的,***都说“生得伟大死得光荣”,死,是一件大事,死后安葬更是一个传统的头等要事,历来君王都有未死就先给自己建造陵墓,正是因为死的重要。
而中国古代兴土葬,人们对入土装尸身的棺材非常重视。柳州之所以因死出名,正是因为柳州的棺材是最为出色的。
李忠信听说了这个事情以后,而且心中清楚,太姥爷虽然看上去已经快要不行了,但是,十天半个月的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于是,他便联系洪斌,让洪斌到柳州那边订购一个上好的棺材,并从柳州那边运送到江城这边来。
“小清啊!爷爷死的消息我们告诉广州那边的四爷爷不?广州那边到这边,就是坐飞机也不见得能够赶得上,而且,四爷爷和四奶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之前爷爷就说过,如果他死了,过后再告诉那边,我觉得呢!这个事情,最好还是通知那边一声为好,那边人能不能过来是那边的事情,要是不告诉的话,我怕那边到时候挑理。”李尚勇看到邻居王老三正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研究灵棚搭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