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守着肉铺,正躺在摊前的凉椅上冲盹儿,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声音吵醒了她。
她微眯着眼睛,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去,被淡金色勾勒出的俊秀脸庞浮现在她的面前。
是那个傻子洛北淮。
自从知道他脑子有问题之后,蒋南涔对他的敌视态度顿时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取而代之的是怜悯与同情。
她从凉椅上弹跳站起,眼前这男子身材高大,已遮挡住了大片阳光,她抬头看着他,脖子有点酸。
“洛北淮!”
“你竟敢直呼我名字!”
废话,不直呼你名字难道喊你痴儿吗?
“呃……你干什么来了?”
“昨日苏青他们来了?他们……对你说什么了?”
洛北淮试探着她的心意,昨晚盘算许久的计策在心里蠢蠢欲动,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来。
“没什么,苏公子知道自……自那日后我家生意一落千丈,便同那位林公子一起照顾了我家的生意。你的朋友可真是好人!”
“哼。明明是你得罪了我,他们反而来这里充好人。”他环顾了一周,问道:“听说这街上有什么泼皮无赖,想要强娶你为妻?”
蒋南涔心道,苏青他们那日来,瞧见了王富这泼皮闹事,定是苏青回去后将此事说与他听了。难得这洛北淮脑子不清不楚的,还一直记挂这样的事情。
他患有痴疾呢,还能为这事特意跑一趟,也是难为他了。
于是她叹口气摇头道:“并未。我是谁,你上这百花井街打听打听,惹我蒋南涔,不要命啦!哪个泼皮敢强娶我。”
洛北淮垂眸偷笑,心道,快拉倒吧,事到如今话兀自嘴硬,如今尚能在这里吹嘘,泼皮都是那么好相与的?待得他强娶了你,还不知道要怎么哭鼻子呢。
蒋南涔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他那小脑仁转不过弯儿来,定是早已认定自己会委身于泼皮无赖,虽然心中有气,却一再强压下去,心想,我蒋南涔是个好姑娘,绝不可和傻子一般见识。
于是她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那天……那天的事,对不住。你的衣服我赔不起,不过你可以拿来,我帮你补一下,我和冯大娘学过的,手艺也还可以,虽然补的衣服不能像新的一般,但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补?”洛北淮从未听过,衣服还有补了再穿一说,冷声笑道:“破了的衣服岂能再穿,早便丢了。”
“丢了?如此贵的衣服说丢……了?”蒋南涔想到他们家中都是富商,于己说来能做一年口粮钱财的衣服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心中酸楚,不再追问,只木然地低下了头。
看着蒋南涔那失落的表情,洛北淮的心不知怎的,好似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傲慢的脸上顿时泛起两片红晕,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你,你若执意如此,那我明日便……便让苏青给你拿过来,到时你可不许反悔,不给我补了。”洛北淮有些心虚,眼睛乱瞟着,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蒋南涔“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傻子就是傻子,思维方式和正常人就是不同。
“一件衣服而已,答应你了自然就会帮你补啊。可是为何要苏公子拿来?而且你刚刚不是说丢了吗?”
“我、我回去找找,或许能找到。”
“那好,你明天找到了给我拿过来便是。”
就在这时,传来了喧闹声,声音由远而近,不多时已来到肉铺前面。
“干爹,就是她!儿子不嫌她的出身差要娶她,她反而打儿子,您可要为儿子做主!”
蒋南涔看过去,这样无赖的,除了王富还有谁?
他此时站在一个四十多岁留着短髯的男人身后,狐假虎威般的看向蒋南涔。不用想,那个男人自然是他的干爹,京兆府尹李敞的管家,杨晖了。
杨晖傲慢的上下打量蒋南涔一番,说道:“儿子,这姑娘样貌倒也端正,只是过于泼辣,还如此粗鲁,就看上她了?”
“嗯,就看上她了。”
杨晖捻着一缕山羊须神色淡淡:“喂,丫头,我儿子看上你了,随我们走吧。择个吉日赶紧将喜事办了,大家都欢喜。”
原来,原来欺辱她的就是你这恶霸!
洛北淮的一双眸子顿时凌厉起来,锐目紧紧攫住二人,周身都散着凉气。
他突觉胳膊上传来一阵痛意,略垂下眸,原来蒋南涔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指甲都快要掐破他手臂上的肉了,只是除了感到疼,洛北淮更多的,却是内心的欢喜。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依靠着旁人,父母,阿姐,悠哉悠哉,恍惚度日,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他人的依靠。
原来被依靠的感觉,如此之妙。
洛北淮平生以来,竟头一次有了心旌神摇之感。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蒋南涔的身前,冷然傲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