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娘的大阵势。”
徐进玉惨笑,瘫坐下来,“师父与你我,看来皆赌错喽,起码七位四境,加上数位三境,这等阵仗莫说是你我这般修为,即便是师父亲至此间,怕亦是难立上风。”
冷寂月光,纷繁冬风。
十几道身影落在山岭之中,无人开口,愈加肃杀。
“看来这位不空禅师衣钵弟子,确是有几分能耐。”不久前被康宗正说成老不死的老者开口,怪笑不已,望向岭中三人,“只是不晓得从哪寻来了两位帮手,可惜不过区区二境,点指可除。”
旋即亦不等候范无疆出言,呵出口清气,摇摇摆摆,游荡直三人身前。
容不得细想,云仲递剑,两道微弱剑气电转而来,勉强涨至一臂长短,迎过那道清气直直冲去,呼啸声起,却于相撞时节瞬息化为无形,无声息溃散开来,而清气半点亦未消退,依旧飘荡而来。
两座大阵覆压而下,温瑜皱眉接连叩指有二,面色亦是一阵惨白。由打束蛟关脱逃冯家围追堵截过后,才不过休养几日,原本一干二净内气,眼下不过再度温养回六成,递阵时节已是显得力有不逮,不过仍旧是咬牙将内气皆尽送出,并无半点保留。
阵中刀剑齐出,风沙流转,略微将那口清气拖慢一瞬,不过随即清气便是升至阵东,距阵外三寸的地界,轻轻一晃。
大阵崩碎,不消几息阵眼便为清气寻出,顷刻破开。
四境比之二境,当中天堑数座,绕是手段齐出,亦不得阻。
“这少年手中剑,我取。”始终未曾开口,面容冷漠的康宗正上前一步,缓缓抽出身后极窄长的环首刀,不过古怪处在于,刀尾本应有环处,确只系有条红穗,并不曾见尾环,刃身弯曲,且刀镡极小。
身在东诸岛当中宗门,最通刀剑,绕是康宗正这等见过无数良刀好剑的主儿,初见少年手中那柄看似无奇的水火吞口长剑,亦是神情颇不平静。
始终打量周遭的窦莲瞧得康宗正如此神情,启唇揶揄,“康少主倒是意趣颇为古怪,本是这般尚浅年纪,男女之事不曾记挂心头,却是瞧见人家手头好剑,便是如同窥见绝色佳人褪净霓裳那般,未免忒古怪了些。”
“此剑能抵天下绝代美人,更何况是艳骨脂粉堆就的烂肉。”康宗正瞥过一眼神情淡然从容的宇文越,“兄台所言甚是,借来一用。”
后者回神,见那窦莲亦是看向自个儿,妩媚神情当中亦有森冷气,只好苦笑摆摆手,“您二位打情骂俏的事,莫要带上在下,先前不过是戏言而已,算不得甚。”
对答之间,康宗正身形已然冲出,不消一息,刀芒已是推至云仲面门,纵使少年早有防备,依旧被这快如虹光的一刀险些得手,仓促迎下的时节,前者手中刀已稳住阵脚,不曾施展法门神通,竟是当真同少年凭刀招斗到一处,刀光起伏。
“奴家瞧那少女容姿甚好,前去讨教两手,至于那位老和尚的亲传弟子如何处置,全凭各位商议。”窦莲两手拽起来裙摆,冲当中的范无疆轻轻施个万福,藕段似的两腿尽数露外,而后亦是直直冲入场中,同温瑜斗在一处,长袖翻转,遮蔽刀光。
“范大人,这二人颇有些无礼,如是留待日后,恐生祸患,毕竟那康宗正乃是东诸岛中仙家山门少主,窦莲更是不知受何人指点,手段诡谲难测,想来后招法宝层出不迭,争夺佛宝的时节,恐生不利。”那名老者上前,依旧是同范无疆言说,丝毫不曾在意其余几人神情。
范无疆扯开脸上遮面黑袍,露出张极为阴森的面皮,近半张面皮中,皆是为猛火所烧的旧疤,瞧来狰狞怪诞,如今却是淡淡开口。
“那窦莲虽说不招人待见,腿却不赖。”
“管他二人藏匿多少后招作甚,老夫如能一并压住,纵使无需动手除之,亦无多少后患。”
一旁老不死哼哼两声,瞧场中人两两捉对厮杀,颇觉技痒,当即将那道清气收归腹中,纵身越到身负重创难以起身的徐进玉眼前,单臂擒住后者脖颈,腾空欲走。
本就是同处四境,虽说范无疆名头最盛,且境界最为高深,可既入修行,谁人亦不愿屈居人下,除却那位始终跟随范无疆的老者,与两位堪堪迈入四境,仍未稳固的中年汉子之外,其余三人皆是性子古怪执拗,向来不愿屈居于范无疆之下。
老者亦是四境修为,眼见得两人撇去神通手段,凭拳脚刀法相斗,颇为不屑,修道多年得来的法门神通,如若弃置不用,又岂能称是修行中人,于是抬起乌黑左掌,便要废去徐进玉臂膀,总归不伤性命即可,故而肆无忌惮。
光华流转,可落下的并非是徐进玉臂膀,而是老不死那只乌黑手掌。
虹桥落地。
炽烈金光映得周遭譬如白昼。
钟台古刹住持不空,终究于此时节赶至,袈裟鼓动的时节,断去老不死一掌,并无停顿,抬手震退正稳稳压住温瑜的窦莲,再展禅杖逼退康宗正,两人足足倒飞百步,才堪堪止住身形。
远离场外的范无疆眼皮略微一跳。
对于已然立身踏杳四境的修行之人而言,旁人身手神通,理应看得分明才是,不过眼下这位老僧方才犹如雷霆初动的退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