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搅兄台饮酒雅兴,可曾知晓客栈当中,有什么山上的修行人?” 那位髭须杂乱的汉子闻言抬头,朝鹿垂咧咧嘴,“没有秃驴,也没牛鼻子,爷年轻时倒是时常上山,如今觉得累脚,靴底都遭不住磨。”说罢竟还当真将单脚抬起,怪笑一阵,随后就是不再理会。至于那位抱琵琶的年轻人,全然是不愿理会鹿垂,将琵琶抱到胸前,清淡拨弄琴弦,竟是丝毫不曾在意鹿垂堪称有些恼羞成怒的面皮,与客栈之外披甲的家丁,楚辛则还是有些识礼数,睁开懵懂两眼,朝鹿垂憨厚笑了笑,而后继续皱眉竖起双指,憋得面色涨红,却始终无半点动静。 最终还是云仲自二层楼处,朝鹿垂抱拳行礼,请其上二层楼一叙。 果真是这位更像是修行中人,鹿垂难得有今日窘迫境地,于是被云仲请上二层楼的时节,难得有些感激,心说终归是有老爷子惦念着的修行人前来,这趟也不算是白来,楼下那些位不知是何处来的江湖中人,相当不知礼数,倘若是自个儿同辈那几位外兄弟前来,怕是早已动起干戈来。 “兄台上二层楼,其实是找错了人。” 云仲从方才起就揣着些瞧热闹的心思,见鹿垂连连吃瘪,才是有些不落忍,请上二层楼一叙,但仅是方才开口,就是使得鹿垂霎时有些摸不清头脑,蹙眉半晌才是开口问询,“昨夜子时,分明是有眼显见有一对刺客,无端被人斩去双手,且是身形不能动,怎就是寻错了人?” “削了那两人手腕的是在下,不过定住人身形的,却并非是在下的本事,差别仿若云泥,”云仲禁不住乐呵,倒是少见鹿垂这等喜怒皆挂到面皮处,行事且不算在嚣张跋扈的高门后生,有意调笑道,“楼下那些位,倘若是寻常江湖里头的贩夫走卒,功夫稀松的主儿,断然是不会留到此时,除却那位同我年纪不相上下,正比划剑指的那位,其余两人的境界,比在下要高上太多,我猜这城中的鹿家,要找的也是那位吃酒没品的汉子,而不是在下。” 满室皆是修行人。 鹿垂突然觉得自个儿坐到二层楼处,手脚有些颇不自在。 云仲观瞧鹿垂,却总觉得有些像一位故人。 昨夜时出手相救那位为北烟泽奔行良久的老卒,乃是自认的本分,而当着众人面皮施展神通,则是有其余算计,一来则是欲凭此震慑住那一对刺客背后的势力,切莫再行此事,行事前需先行掂量着些,二来则是为引出城中鹿家这等堪称冠绝一城的势力,省下许多明察暗访的功夫。虽说是早先知晓自家老爹与大师兄柳倾皆身在北烟泽内,总有些近乡情怯,何况凭云仲向来堪称稳固老成的性情,如何都不应当急于踏入北烟泽里,然而如今着实却是有些心焦。 鹿家无疑是城中消息往来最广的大户,更莫说能够在这等荒山野岭,临近北烟泽边关地界,依旧能牢牢占住龙头的大户,明暗的手段定然是不俗,可未必山下人就乐意掺染山上人的事,倘若是鹿垂今日不曾来寻,大抵云仲不日就会从此城中离去,过后再凭自个儿手段探查,究竟是谁人欲对北烟泽边关不利,可今日既然鹿垂趁天色擦明的时节赶来,此事也自当要出一份力。 讲理,做事,皆需章法,而分明从赤龙处得来的益处不多,这算是头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