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觉得有些无言,索性求个眼不见心不烦,摊开手去伸入江流当中,倒也算能取来凉意,稍稍解暑。总归是如今做何事皆可,万万不能着了这两人的道,倘若是自个儿也变为那等古怪脾气,恐怕日后在山下授业,得叫人赶出村去。 眼见阎寺关点头,吴霜才是笑笑,将一封书信递到阎寺关身前,「既同在山上,就也无需隐瞒,书信当中事关北烟泽一事,此地妖物连年作祟,即使是有不少修行人前赴后继,要么便是为求这么一星半点破境的契机,要么便是心怀天下甘愿而走,更是有各地寻常兵卒凭凡胎,阻拦似海妖物,就是我这等局外之人,亦难免生出些心向往之念头。如今恰好无事,倒觉天下二字,在山上人观来,不过沧海桑田瞬息之间,朝间发迹,暮见道途,可与山下人举杯共饮,同见日月,而无半分差别,可凡有此事,如不曾出手,总该是有几分自惭形秽。」 毒尊不着痕迹向吴霜看去,但见后者面皮上既无慷慨意,也无半分风流意,就想起当年,这位玩世不恭的青衣剑客踏入那间酒馆的时节,亦是这般如此,脸上从来未曾有什么豪侠壮阔气,仅是有鸡贼笑意。 「瞧我所说还哦当真半点不差,既是心头已有决断,旁人如何劝阻都是劝阻不得,这南公山上头的风水倒是养人,可怎么就偏偏是养出这座师门里头如是多的古怪人,既已然有决断,何苦还要搪塞我,搪塞我则罢,如今黄龙传给云小子,可也总不该欺瞒毒尊不是?从当初与其余两位五绝前来时,人家可替南公山出力甚多,遭你这般戏弄,就真不怕当真有朝一日反目成仇?」 阎寺关离去之后,颜贾清可是得了闲空,亦不去理会吴霜此时是如何心境,近乎都要跳脚骂来,依旧是照往常一般无二夹枪带棒,好生数落了一阵吴霜,劈头盖脸,浑然不留情面。 按说来颜贾清动此肝火,照旧是在情理中,莫说是吴霜旧伤未愈,同持枝道人在不求寺山外一战,不单单是伤及表象境界,且已然是伤及五境根本,凡修行人如是根基不牢,倘如是生出差池,应对最难,乃至于可称是另一道天关,眼下吴霜境界尚未曾平稳,就打算去到北烟泽,已属涉奇险,更何况先前毒尊所言,亦是句句在理。 五绝若在天下显露,则尚恐违背修行道中的规矩,先前三位五绝携手闯山门时,就有数座山上宗门圆场,虽不曾登上南公山来劝阻,倒亦是在修行人中掀起些风浪,毕竟是仙家宗门兔死狐悲,总有些唇齿相依的滋味,倘若五绝不顾劝阻因些旧怨,无故掀翻整座南公山,定然不能服众,大抵是身为五绝之首的山涛戎,亦知晓此事,为保全五绝声望,因此再不曾同南公山有甚纠葛。然而五绝倘若隐在暗处,则未必 就有如此多繁文缛节规矩道义掣肘,恐怕无论是对付起南公山,还是天下那些位置心有不愿的宗门时,必属动如雷霆。 同五绝有旧怨者,大抵天底下从来不见得少,可欲要以一己之力掀翻整座天下往日格局的,大概也唯独有当年上齐那位周先生,还有以四境对五绝的吴霜,而当日譬如蝼蚁挥之即去,甚至任由其脱逃,开山立宗,如今当初那只蝼蚁,竟已能同五绝中独善剑道的剑王山道人平分秋色,甚至剑意隐隐间已超脱其上。 吴霜不去再听颜先生埋怨劝阻,而是躺在轻舟处,两臂环后脑,听溪水,也听溪水里许多年前洗剑时,遗留下的剑气呼啸声。 人间唯有道字之争,最是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