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叶翟还是那个叶翟,说话慢条斯理韵律奇足,从来都不像是个剑客,同样朝云仲还礼,水月同是微微点头,身在此地许久,脸上眉间清冷气已是去除许多,挽起叶翟左臂,很是有些欣慰瞧着眼前不复往日消瘦沉寂的云仲。 云仲却是低头看了眼已然湿透表面的青石路,“不在此地落户,到哪去呢?” “四君身在的那座巨城,我二人自要归去那,双鱼玉境虽好,但始终不能久留,本已经属是坏了规矩路数,仅借这么多年来守山的微末功劳在此瞧见另一座人间,算是四君宽仁,总不能赖在此地不走,做人要知足。”叶翟接话时分明滞了一滞,如流水遇石,暂且跳突两下,继续很是平顺流淌下去。 寒暄几句,两人朝城外而去,一人仍立身街心当中,滂沱急雨顺鬓发流淌而下,自眼尾到足尖,纷繁不可止。 从始至终云仲都没多出言劝阻,只是想起当初听来的那番话,黄叶离枝,岂有复回道理,门前滋味极浓,怎就偏偏有股死气,当年身在白毫山外见天地剑气刀光汇聚一地,又见衣如尘灰,其实就知晓了大概,但好在是叶掌门心头那位姑娘,最后还是走到身边来,但饶是如此,落地黄叶,也难再回枝头。此是人间常理,纵然四君超凡脱俗,亦不能改。 虽在意料之中,但想到与见到,总不是一码事。 “小子,你早就知晓这件事,便不再多劝你几句,老夫本来就不乐意劝人,也不觉得劝人有什么好处,孩童倒还好些,可稍稍年岁大些的,都依照他们的心性与做事的路数走过许多年,无论好坏,却总也是走到现在,哪里还愿意听劝,更何况天底下兴许有龙凤有神仙,但断然没有什么尽善忠言,”难得老汉正经,从雨中拽回默然无言的云仲,找寻出枚干净布帕扔到后者头上,自顾自道,“走了的人灭去灯盏,连见上一面都已是不可求,那夫妻二人有功,四君总会想方设法将他们在半空中留过一阵,总比灯灭要好,尚在人间的人,安稳练剑,勤恳修行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离去后几日,云仲依然是每日饮酒,到头来却连那位教书先生与张青屏都陪不得,连连讨饶说是要缓几日再饮,这般喝将下去,生怕云仲府邸中闹出人命来,守城汉子同样是招架不得,于是整座府邸就只剩云仲一人,饮酒安眠,时常修行,却不再练剑,闲暇时便趁天光明朗,走到已是人去楼空的叶翟府邸,继续饮酒。 而今日云仲饮酒之后坐到院落当中,依稀记得院中还埋着几坛酒,当初自个儿偷着挖出来一坛,不知还有没有,所以就忙活近一整时辰,从叶翟府邸下挖出整整八坛酒来,品类不一,分明是每回叶翟出门,都要带一坛酒埋在院里,除此之外,还有封皱皱巴巴的书信。 那书信中说,双鱼玉境乃是宝地,这九坛酒水大多能增补内气,温养经络,且有能去内火功用,但还未候足时日,待到自己离去之后几日才可陈放圆满。 信中还说,临别时节最是见不得愁苦怅然,随身也没什么物件好赠与云仲的,算下来送云仲的值钱物件不多,仅有那方剑匣,但后来想想好像也足够了。 整座双鱼玉境赠萧锡一身剑术,白毫山掌门同样赠云仲一身剑术,不见得多高明,可悠长年岁里,已是最能拿出手的物件,如到一日云仲得以登临剑道山巅,与有荣焉。 虽有夸口之嫌,但也能言云仲周身剑气当中,一两得自白毫山叶翟。 故人已去,时不生悲,唯有过后所留之物,府邸楼空窗棂落尘,四时笋发蝉唱落叶飞雪声声寂寥,最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