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聊着美食,总是容易饿的。
赵秀兰煮了一锅晚上没吃完的饺子,乔子军和乔向武分了十个,乔老爷子和她分了五个,乔兮枝只要了两个。
不是担心晚上吃多发胖,是担心吃了宵夜睡不着。
许家也在守岁,不过没有乔家那么热闹。
只有许墨和孟秋芸两个人。
屋子里也没点煤油灯,因为他们家没有煤油。
许墨就烧了一盆火,还时不时噼里啪啦响一下。
“奶奶,您先睡吧。”许墨怕孟秋芸受不住。
孟秋芸伸着手烤火,摇头道:“我老婆子还没那么虚弱。”
孟秋芸的病许墨跟周延平问过,但什么都没问出来,就一直是那句老毛病。
许墨却总觉得他们在瞒着他,但看到孟秋芸的状态还不错,他压下了疑心。
孟秋芸睨了他一眼,问:“吃完饭那会儿干什么去了?”
她很少过问许墨去向,给他足够的空间。
许墨顿了两秒,老实交代:“去村口挂了红带子。”
孟秋芸一下就能猜到有谁,“跟乔家那丫头吧?”
许墨“嗯”了一声。
孟秋芸揶揄道:“该不会连求的愿都跟人家有关?”
许墨耳根子唰地一下,变得滚烫,因为点了火的缘故,焰火照在他脸上一直都是红的。
孟秋芸一时也察觉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害羞,只听他语气很平静:“跟奶奶有关。”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贪心地许了两个愿望,但他又不贪心,因为两个愿望都与他本人无关。
孟秋芸听了,不满地看他一眼,“我婆子是半截身子在土里的人,给我求什么愿?”
许墨最不喜欢听这句话,语气很凝重:“奶奶您别这么说。”
孟秋芸难得一次看他不高兴,也不扫兴,“好好好。”
过了一会儿,她有自言自语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上曾孙子呦。”
许墨动了动嘴皮,没说出半个字来,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孟秋芸年轻的时候就被查出不能生,一直嫁不出去,成了村里的大龄剩女,到二十四岁那年才遇上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不嫌弃她不能生,娶了她第一年没想到就有了一个儿子,打破了她不能生的诊断,当时她还去找大夫闹过。
但生了这一个儿子后,的确就再也没怀上过。
当时她嫁过来,一直担心许家因为她断后。
后来,一场意外,带走了老爷子和她唯一的儿子。
她儿媳当时也没怀上过,许家是真的彻彻底底断了后。
可后来有了许墨,虽然许墨不是许家的血脉,但既然被她养在许家,给她许家传宗接代的责任理应落在他头上。
在外人眼里,要是许家的列主列宗知道不得被气的掀棺材板?
可孟秋芸清醒得很,许墨的不是野种,所以她才敢这么做。
但她又让许墨背上野种的身份,因为她有私心。
*
除夕夜零点一过,杏花村的灯熄了一片。
第二天新年,大家依旧早早地起来。
王大伟吃完早饭,就迫不及待跑到乔家敲门,给大家炫耀他的新衣服和新鞋子。
哪曾想,乔家的孩子人人都有。
以前乔家的孩子,衣服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小的也穿不了就补到能穿为止。
这种现象不仅仅是在乔家,是在这个年代。
所以在穿衣服这方面,小的比较吃亏,穿的衣服都是哥哥姐姐穿过的。
但乔兮枝很少吃这方面的亏,因为乔老爷子疼她,隔两三年就自己添钱给她做新衣服。
“哇,安安姐姐,你的衣服好好看。”
乔兮枝的新棉衣是红色的,袖口和衣领有赵秀兰给她秀的花边,花边是用白色线秀的。
这年头大多以黑白灰三种颜色为主,偶尔有点稀奇的颜色就是红色和蓝色,还都是深色的。
像粉红淡紫浅绿这些,想都别想,目前不可能有。
深色的衣服特别挑人,很多姑娘家喜欢大红色,却不敢穿,太难驾驭。
一般都是结婚那天才穿一次。
乔兮枝不一样,她反而很适合红色。
夺目的红给她本就明艳的五官画一笔浓厚的色彩,就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其实原来乔兮枝是想做一件黑色的新棉衣,但红色的布是乔老爷子在供销社排队排了三天才抢到的,让她穿着图吉利。
听到“图吉利”那三个字,她哭无泪,也依了老爷子的好意。
乔兮枝轻笑:“谢谢王大伟小同志,你的新衣服也好看。”
王大伟笑得像朵羞答答的花,“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