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乃是虚妄之事,切不可过分当真。如今亦没有证据证明有人做局害她,而她却带兵入京,除非木翊君有确凿证据证实自己冤枉,不然依旧有理由怀疑她有不臣之心。”
姬玄点头,“木将军,你可有证据?”
木翊君抹了眼泪,“若是故意陷害,又怎么会让微臣拿到证据呢?而今霍源也死,连可以严刑拷问的人都没有,臣实在是没有证据。”
姬玄叹气,“这……寡人也无可奈何了。按照律法,无诏带兵入京者,斩。然念在此案有诸多疑点,而木将军又是有赫赫战功之人,便不适用此刑,先收监,寡人再行定夺吧。”
木翊君被带出去时,看见内侍正在刷洗霍源留在殿外的血迹,嘲弄一笑。
那块糕点无毒,却有蛊。子母蛊分别存在于糕点的两边,她吃下母蛊,霍源吃下子蛊,待到关键时刻,她催动母蛊,子蛊便会自爆,所存在的人体也会因此七窍流血而死。之后子蛊留不下一点痕迹,母蛊也跟着死亡,然后可随时排出体外,无声无息。
这蛊是她当年前去拜师求学时候,师父送她的拜师礼。如今师父早已仙去,没想到她老人家留下的蛊也保了她一命。
心中想法百转千回,最终落在了自己未知的命运上。
这一劫终于是躲过了,可是之后呢?
如果按照梦境中所示,这一切的推手,根本就是姬玄,不论是霍源还是魏然还是魏临,都是他的棋子。
功高盖主,历来都是君王所忌惮的。
只是她不明白,若是忌惮,只是除了她就好,为何还要将罪名安插在父亲木贤的身上。
父亲为姬家王朝,肝脑涂地,死于战场刀枪之下,甚至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最终只立了一座衣冠冢。而她,也因朝中无人可用,强忍丧父之痛,被迫顶上父亲的位置,领导那场战役。
而后朝廷虽无明诏任命,却默许了她的官位。她以17岁稚嫩的肩,扛着边防重担,至今已然七年有余。
如今局势为王朝飘摇,各诸侯国虎视眈眈企图问鼎,饶是木翊君奋力的拼杀,也挡不住逐渐缩减的疆土,甚至一度需要向强大的诸侯求助才能勉强自卫。
这种情形下,姬玄居然还有心思搅弄权谋。木翊君心下只觉得十分悲凉,替父亲不公,也替自己伤怀。
是夜,注定无眠。
玄色锦袍莅临昏暗的牢房,木翊君还是不免紧张。
姬玄态度十分亲和:“爱卿不必多礼,寡人以为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才使得爱卿和魏卿有了误会,爱卿可千万不要介怀。”
木翊君连忙道:“微臣岂敢,只是今日情况紧急,才不得已出言顶撞魏大人。”
姬玄点点头,旋即蹙眉道:“只是爱卿无诏入京,确实非同小可。众卿都赞同治你的罪。可寡人……实在是不忍心如此对待功臣啊……”
木翊君一言不发,等着姬玄抛出答案。
姬玄似乎十分犹豫,道:“若是你嫁入王宫,那你便是王妃,是寡人的家人,而非外人,自然无人敢置喙。你意下如何?”
木翊君心下冷笑,最后还是绕回这个结局了么?
她没有说话,突然理解了“梦中”他为何要娶自己,“梦中”的她以为是天恩浩荡,本质上是他觉得婚姻才能栓住她,令她真正的臣服。
木家兵权在握,却没有一个可供联姻的女儿让王室掌握,自然会令王上心神不宁。若是从绝境将她拯救,再以姻亲定心,她自然会肝脑涂地,一心一意的为姬家当牛做马。
这就是姬玄做的局,只不过“梦中”的她难以忍受世人的鄙夷厌恶,早就形如枯槁,成了一个废人,也是他最后毫不留情杀了她的原因。
没有用的人,留着只会扎眼。
“臣是有罪之人,怎敢以罪身入宫侍奉?”
姬玄摇摇头,“寡人知你的忠心,也知道你无罪。”他抬起头,像是在怀念什么,感叹道:“寡人十六岁时的那个元宵,寡人陪同先王去各重臣家慰问。到木将军府时,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手中却拉满了四力弓,瞄准靶子,准准地射在靶心。”
木翊君也想起来了,轻声道:“回王上,臣那时六岁。”
姬玄点头,“那时先王就不停夸赞木老将军教女有方,想替寡人求娶你为妻,不过木老将军以你年纪还小而拒绝了。再后来边境战事迭起,你又没有母亲教养,木老将军便带着你去了边境,一晃已然近二十年了。”
木翊君想起了过世父亲,鼻头不免泛酸。母亲在生自己时难产过世,之后便是父亲又当爹又当娘将自己带大。本以为终于可以独当一面孝顺父亲的时候,父亲却死于敌军的偷袭,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姬玄柔声道:“木老将军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你如今这般辛苦,想寻觅良婿代替他照顾你吧。”
“寡人,愿意替木老将军照顾你,不知你可否愿意给寡人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