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过年还是回了趟家,因为不能让外婆一个人过年,父亲难得没有出去,看到她回来,对着她一阵讽刺,她已经习惯,没有生气
“还知道回来?扫把星,你回来干什么?要钱?没有,赶紧给我滚,别站在这碍我的眼”
“我来拿点属于我的东西,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放心”
她回到卧室,开始找记忆里存放母亲的照片的地方,她唯一那张搬家时丢了,才不得已回来,没想到会遇到父亲
“行,你就这样有骨气,有本事别认我这个爹,扫把星”父亲依然骂骂咧咧
她停在原地,转身看着面前这个叫父亲的人,心里终于升起了一丝悲伤,她走到这个男人面前,跪了下来,朝他磕了个头
“从今天起,我们断绝父女关系,感谢你这点骨血,下辈子,别再见了”她站起来,忍着不争气的眼泪,转身就走
“你走了最好,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无人回应他,他似乎不解气,把桌子上的杯子也摔在地上,破碎的玻璃,像碎了的心
她只记得父亲终日酗酒,从不管她,外婆一开始还跟他们住在一起,照顾她,如果不是外婆她可能现在已经不在了
等她大点了,能听懂话了,就开始听到他的咒骂,整个屋里都是他咆哮的声音,像受伤的野狼,她甚至害怕他会掐死自己
外婆看到这种情况,生怕给她留下什么阴影,带着她离开了父亲,独自抚养她
等再大时,每次见面都是恶语相向,无非就是诅咒她怎么不替她的妈妈去死,恶毒的不像亲生父亲说的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捡来的,自己去做亲子鉴定,明晃晃的亲子关系概率为99.99999%告诉她,她确实是亲生的
所以她到底犯了什么罪?因为她的出生让他心爱的女人辞世?那他不应该加倍对她好吗?为什么他就这么厌恶自己?厌恶他目前世间唯一的骨肉?让她背负着内疚活一辈子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别的父亲都是把自己女儿捧在手心,呵护备至, 她就成了被父亲追着骂得,厌恶至极的扫把星?
好在外婆待她很好,总是叫她玉仔,含辛茹苦将她养大,才不至于让她自卑到见不了人
小时候,离岗亭几百里地的山上产名贵的药材,外婆就跟着人们进山采药,有时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拜托邻居照看她
她自己坐在门槛等外婆,看着一群鸡鸭,还有一只叫来福的小白狗陪着她,天黑她就把鸡鸭赶回笼子里,锁门。
她也会害怕地掉眼泪,可于事无补,她明白外婆的不容易,那时她就知道,眼泪什么用都没有,只会浪费体力,想着快点长大
外婆回来就会夸她一番,说她的玉仔长大了,会帮着干活了。
然后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回来时给她带的糖果,摸着她的头,问她甜不甜,她让外婆也尝尝,外婆咧着没几颗牙的嘴说再吃糖,牙就都没有了
那时凌玉就想长大了,给外婆安一口假牙,让她也可以随心所欲的吃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凌玉不喜欢吃甜食,好像自己吃甜食有些罪恶感
后来岗亭搞旅游开发,让山上的人搬下山,给她们提供了统一的社区房屋,安排进工厂生产加工岗亭的特产,她才不用跟外婆分离。
只是外婆年纪已经大了,工作没有年轻人麻利,村里也体谅她,知道她自己养外孙女不容易,给她申请低保,给她安排工厂的一些杂活
一生要强的外婆为了她还是接受了,她早年丧夫,自己一人拉扯大女儿,结果晚年丧女,她就是天高的心气也没了,岁月不饶人
她有时觉得自己真的拖累的外婆,她应该有个不用这么辛苦的晚年
凌玉从小沉默寡言,是外婆推着她长大,让她最起码现在还是个正常人,没有什么心理阴影
王安亦只知道凌玉跟外婆一起生活,她不愿意刺探别人隐私,尤其凌玉这种有些敏感的人,她不想看到她眼里的悲伤
初春的风回,空气都是甜的,凌玉结束了寒假的家教工作,跟外婆告别就回校了
她已经挣到了学费,加上奖学金,平时再去学校食堂勤工俭学,这个学期就不需要外婆再给她汇款了。
上大学之前外婆不准她出去工作,说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她上学,她只要专心学习就行
现在她上了大学,高考还不错,很多家长找她来补课,所以暑假她就挣到了第一学期的学费
外婆夸她好能干,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她只是希望外婆别太累
“周末有个相馆宣传工作,大家要不要去?”她摆弄着电脑,问舍友
“什么”左美之和于彤异口同声
“就是发传单,拉客户,在他们那拍写真,给提成那种”
“行,我报名”凌玉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找的?”她想起她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