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深渊呢?
石宫坍塌,原本平静的湖水裹挟着阿箬急速向某处涌去,这一过程就像是坠崖一般。可是坠落的过程是那样漫长,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她还是没有触碰到地面。倒是那团杀死了蛟龙的白烟再度涌了上来。
阿箬闭上了眼睛,等待她的却不是剧痛。白烟只是轻柔的笼住了她,她感觉自己像是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几番抗争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
阿箬也不知道自己醒来是在什么时候了,也许是过去了很久。
她吐出了口中早已没有效力的辟水珠——不过凡人能购得到的避水珠,大多来自于浅海生活的鲛人,部分岛屿会有鲛人与人类交易的海市,在海市上卖给凡人的避水珠,效力远不及仙门所拥有的避水珍宝,最多也就是能保沉入水底的人一两个时辰不被水呛死。
她醒后四下打量,四周漆黑不见五指,但吐出避水珠后,她依然可以自主呼吸,所以可见她并没有被泡在水中。
之前被勒断脊椎、刺穿胸口的剧痛消失了,身上甚至连伤口都没有。只是衣服和头发仍然湿漉漉、沉甸甸,贴在肌肤上,带来刺骨的寒凉。
阿箬试着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心中猜测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她真的已经死了,那么此处是哪里,地府么?
她在周围摸到了嶙峋的石块,推测自己应当是在一处洞窟内。回想起晕倒之前所见的情景,她心中又冒出了另一个猜测——莫非,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殓玉冢”?
掏出唤神符的时候她一点也没迟疑,现在倒是开始慌了。那尊古神应当是醒了,杀死了蛟龙的就是祂。阿箬曾听巫祝说,那些上古的神明是不屑与为难一个凡人的,对他们来说凡人和地上的蝼蚁天上的飞虫没什么区别,越是道行深、活得久的家伙,越没有喜怒哀乐,所以即便真的碰上了殓玉冢内的那尊古神,也不必太过害怕,她还没有资格引起祂的注意,换句话来说,就是死在人家手里也不够格。
想到这里阿箬长出了口气,担心吵到神明又赶紧捂住了嘴。她现在还活着,手掌按在胸口能够感受到有力的心跳。应是古神救了她。
神明到底是神明,起死回生易如弹指,阿箬心底泛起了一丝羡慕。她的双目在黑暗中和瞎了没有什么两样,只好胡乱找了个方向,结结实实的叩拜了三下,摸索着岩石站起。
然后她便犯了难。
死里逃生后,她当然是想要好好休息一番。可在眼前这个阴森漆黑的地方,她根本不敢闭眼。想要回到岸上又不知该如何上岸。重要的事折腾了一番后她现在真的有点饿,神仙不食五谷,以风露为餐,与日月同寿,可她小小凡人,几顿不吃就能饿死在这岩洞里。
阿箬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向那尊古神求助,在她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走右边的路。
她听不出这声音是男是女,确切说来这不是响起的声音,而是忽然在她脑子里炸开的意识,似乎是神明挤进了她的脑子里,简单直接的下达了这一命令。
阿箬紧贴着身后岩石,在无边的黑暗中瞪大眼睛。走右边的路……可她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神仙能够上天入地,或许也能在黑暗中轻松视物,但作为凡人的阿箬,是绝无可能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都环境下平稳行走的。
片刻之后,居住在这座古老坟冢内的神明似乎是通过阿箬的沉默猜到了她迟疑的理由,一阵清响之后,一排的火焰依次点亮在前方。
阿箬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眼睛疼,但她不敢闭眼,反倒是用力的盯着前方。
前方是一条崎岖的石路,并没有多少修整的痕迹,顺着石路往前,是粗糙的地下岩洞。虽然居住着神明,却与樾姑城外荒山野岭中随处可见的石窟没什么分别。相比起来,蛟龙在湖底修建的那座石宫反倒更衬得上神的身份。
火焰漂浮在半空为阿箬照明,让阿箬记起那些与幽冥有关的传说,只好深吸口气控制住自己将道旁火焰看作鬼火都联想。
这座地下洞穴很大,且道路错综复杂。阿箬跌跌撞撞的往前,起初还试图辨认道路,后来无奈放弃,直接遵循脑子里神明的指引木然行走。
往右、往左、往右……那声音并不与她多做交谈,只是简单的下令。阿箬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走了很久很久,到最后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定飖湖底。她也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也许不是重见天日的光明而是某妖魔的血盆大口也不一定——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这些,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前方的三岔路口,你往右。
阿箬条件反射的捂住了头颅,她还是不大适应这种在脑子里和神单方面交流的模式。
她有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在忍受了长时间的静默煎熬之后,终于听见那个声音在她脑子里问她:怎么了?
这是除却指路之外,石窟古神与她的第一次对话。
阿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