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大师兄是哥哥,我们之间根本没感情!”
本还气氛轻松的掌事厅刹那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一瞪自己不怒自威的双眸,“闻凌儿,你胡闹!嫁与不嫁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连闻长青都做好了这小丫头大闹一场的准备。
却见她似是身形不稳,神情恍惚的踉跄了两步,再抬起的小脸上隐隐露出点茫然。
难不成是他太凶了?
闻长青心中不由浮起忧虑,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冷硬道,“你与你大师兄的婚约可是你娘在时就定下的,岂是你说改就改?”
什,什么婚约?
闻凌儿有些恍惚——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为和越妄婴玉石俱焚、自爆而死。
她知道越妄婴自保手段众多,恐不能伤他性命,但能让他重伤也极好。
可,自爆真的好痛。
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丹田,想到那刹那将自己撕裂成碎片的痛苦,还是冷颤不已。
“再说,你大师兄也是闻名九天的天之骄子,嫁给他你有什么不满意?”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闻凌儿抬头,狠狠地退了一大步!
大殿中紫极木作梁,灵金为柱础,玉璧灯燃出点点雪色。
宝顶上悬着颗巨大的龙齿妖兽内丹,散发着清冷的月白光辉。
地上铺就冰晶般的琉璃暖玉,上描金线白玉莲。
一步一开,步步生莲。
梁上垂下人鱼姬所织的鲛绡宝罗,数十道人影在一片缥缈的宝绡后若隐若现。
主位坐着的,正是死在越妄婴手中的掌门父亲。
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众长者,都是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身影!
此中宝象庄严,衣袂沉浮,人影飘飘。
好似风起云涌间,如坠雾山幻海,分明不是人间能有的景色。
闻凌儿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倒吸了口凉气。
她不是九天大陆土生土长的修士,而是胎穿到这个世界来的。
已经经历过一次穿书,面对面前这个情况,她也是迅速稳定了自己的心神,随即就是阵狂喜涌上心间。
人死如灯灭,尚执念入骨,便可引残魂见幻。
能再见亲人一面,对她来说死也无憾。
她生怕这场幻境一触即碎,不敢上前,死死盯着父亲缥缈不稳的身影,刹那热泪盈眶。
“父亲!”
对不起,是我不听话,让你操心。
是我错信小人,太想当然,把大家都害死了。
她不停抹眼泪,但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稀里哗啦往下掉,“呜呜......”
她哭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台上一众长辈全都坐不住了。
“长青啊,虽说凡间讲求什么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但咱们这可是修仙界,提倡什么......”
三长老想起闻凌儿日常挂在嘴边的话,一拍脑袋,“对,婚姻恋爱自由!”
“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还强买强卖呢?”
“对啊对啊,长青,咱们可不兴搞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哈!”
在场的都是众位的神魂化身,毕竟他们都是几千岁的老骨头了,闭关历练不知岁月,大家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
久而久之,就派神魂化身来议事了。
众化身七嘴八舌,纷纷劝起一脸凶相的掌门。
恰在魂群躁动的档口,一身穿白衣的少年,步入掌事厅。
他身材瘦削却有力,萧萧如松,自有一股隽秀清俊的风姿。
如瀑白发似霜雪披在他身后,行走间清辉无垠,苍茫星月都要黯然失色。
鬓若鬼斧神工的刀裁,洒在苍白的画卷上,力透纸背般绝艳。
一双狭长的凤眸,又将那点潋滟惑意堆积在他眼尾,眉间一点朱砂,恰似风流云醉,墨朱入骨。
闻凌儿神不思蜀的看着面前一身雪白的少年——
这是她天姿无双,闻名九天大陆的大师兄,苍厌。
在闻凌儿怔忡时,苍厌已在她身边站定,先行见礼,却并未起身。
清冷的声音犹如玉碎,在殿中缓缓响起,“还请师尊成全,解除婚约。”
“等下!”闻凌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神,“这个婚约不能解!”
大殿又陷入死寂。
这一刻场中所有人的心中都闪过一丝迟疑——
闻凌儿说的,到底是“不能解”,还是“不能结”?
闻长青也被她的反复无常气到了,怒道,“你说只把苍厌当哥哥,对他没有一点感情,现在又说不能解除婚约,你到底要干什么?”
什么——我说过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