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人,隶属于影刀堂,顾名思义是个卖刀的商贩,但并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是附赠一句预言,待得预言实现之际,再来收取费用。
但和传闻中不同的是,并非每个赊刀人都身怀谶语的本领,因而他们会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亲自去实现预言。
譬如,现在。
“两年前我卖给你一把刀,你可曾记得?”沈挽玉将环首刀架于那人颈间,那人相貌猥獕,身穿青色鹭鸶官服。
他颤抖着脸上的横肉,结结巴巴地说:“这……老夫忘性大,女侠我们...我们坐下来……来慢慢谈...”
“县令大人,”沈挽玉轻笑一声,“两年前您买刀时,我曾预言你两年后必然含笑九泉,如今我便是来取你命来。”
“我给你钱!不管是谁派你来的,我都给你三倍!”张县令声嘶力竭道。
沈挽玉手腕微动,血光一闪,温热的溅到刀锋,冷冽的刀面反照出张县令咽气的模样。
“叮!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一:刺杀张县令。”
“叮!恭喜您获得五十积分。”珠子毫无感情地播报。
【张县令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促成无数冤假错案,罪行罄竹难书其,在下奉命,为民除害。】
沈挽玉顺手写上一段愤慨的判词,将纸张贴在张县令的脸上。
“你这般光明正大,就不怕官兵追查到你?”珠子诧异道,“任务是复兴影刀堂,不是彻底斩除吧。”
沈挽玉掏出一个千疮百孔、受尽磋磨的印章,她抬手印在纸张末端,明晃晃的四个篆书大字:【裴氏璟安】。
“还是让他们狗咬狗罢,”她细细地擦拭刀面,转身离去,“听闻裴钦又高升了,正好我也送他个‘大礼’。”
裴钦,字璟安。
传闻中的天字一号大奸臣,母亲是敬武长公主,现任刑部尚书,兼任枢密使,备受皇帝宠信,权势滔天。
也是主张打压影刀堂的主力军。
珠子被她的一番操作震惊地瞋目结舌,“这印章哪来的?我记得我没给你开金手指啊。”
“沈氏出品,必是假冒。”沈挽玉道,“对裴钦积怨已久的官员,根本就不在乎这私印的真假,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参他一本的契机。”
“......阴险狡诈。”珠子评价道。
“多谢夸奖。”沈挽玉不客气道。
*
沈挽玉按照珠子的指示,走到了一处破败的铁匠铺,店铺外的破铜烂铁堆砌成小山堆,走进一瞧,铁红上锈迹斑斑,还有只红腹黑脚蜘蛛在废铁上结网安家。
她有些怀疑地问:“你确定这就是影刀堂?”
虽说这江湖门派大多隐于市井之微,但眼下这也太“微”了吧。
“当然。”珠子道,“毕竟是已经衰败的门派了,这已经是差强人意了。”
哐当--
靠墙根的铁器霍然倒塌,剩余的金属残件也争先恐后地倒下。
“谁啊?”那破布门帘出来一个打着赤臂的女子,她手臂肌肉线条分明,脸上淌着汗,侧脸上还印着黑色的道子。
好似一道浇汁糖醋豆腐,肤色流蜜、油亮,沈挽玉不合时宜地想。
那人本是带着几分忿然地抬头,看到她时,那人怔愣片刻,随即涌上喜悦与庆幸。
“你还知道回来啊?”那人压下嘴角,佯作不满。
她飞扑到沈挽玉怀里,紧紧抱住了她,“挽玉,我...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嘛。”沈挽玉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说来也怪异,沈挽玉对不甚亲近的人接触,总会有些不适之感,但与这人,竟丝毫生不出抵触。
她心里暗问珠子:“这人是谁?”
“白婉柔,影刀堂制器门大弟子,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五岁能抱举半人高的青玉石,被制器门门主赏识收其为徒,在堂里同你的关系最要好,堂主徐晏也就是你师父去世后,坚定拥护你继任,但无奈堂内大部分弟子和资源全被杨薰若卷走,只留下一间铁匠铺。”珠子道。
“挽玉你先坐着,等我打完这把刀。”白婉柔抽出一把藤木矮凳递给她。
随即,白婉柔擦汗、挽袖、打磨、淬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淬火时火光四溅,炉膛里热浪滚滚,风箱一拉,膛内火苗直窜。她左手拿钳,右手抡锤,锤子落下,叮叮铛铛。
火光映照着白婉柔的脸,她眉眼英挺,汗珠滑落至睫羽。
约莫一炷香后,白婉柔便制作结束,她扯了扯衣领,取下腰间的麻布帕擦拭额角的汗。
“婉柔,这儿还有多少我们的人啊?”沈挽玉问道。
白婉柔神色有一瞬僵硬,她有些不自然地说:“如今......只剩我一个了。”
沈挽玉倒吸一口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