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格罕在邀约殷恪时,说的是请殷公子带他进入文渊阁,一览收藏的历代文墨瑰宝,但他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殷恪为他讲解时心不在焉。
“殷兄,我可算是听说了,这盛京有名的花楼,名叫醉欢楼,你实在不够意思,竟然不告诉我。”
殷恪听着就烦:“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有名的花楼。”
“那是因为殷兄你还没尝过女子的滋味,才不懂其中妙趣,”乌格罕想勾住殷恪的肩膀,被他侧身避开,不满道,“我真的不懂,你们中原的名士,不也是以什么‘赢得青楼薄幸名’为荣么,怎么偏生你是这样一个古板做派。”
乌格罕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虚,因为殷恪正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狭长的眼睛里头深黑的眼珠子,流露出不屑和鄙夷,乍一看压迫感满满。
乌格罕甚至在某个瞬间怀疑自己,难道把这正人君子拐去青楼,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么?
最后二皇子司马勐帮了他一把,派了随从相邀,请乌格罕和殷恪一道议事,地点就在他心心念念的醉欢楼。
殷恪对这个地方有阴影,犹记得当年到这里把姜萤萤和姜耘抓回去,他看见了一些天底下最肮脏的场景,不久后就开始梦溺,还曾经被闯进他房间的姜萤萤撞见,让他受了很大的惊吓,在一段时间里寝食难安。
直到那年夏季,他跟随娘亲回到法瞻寺,在青灯古佛前长跪念了半个月心经,情况才逐渐好转。
在那以后,殷恪一想到男女之事,就会恶心头晕,坐立难安,唯有抚琴焚香,静心诵经,才会渐渐平息。
醉欢楼,殷恪一落座便化身石雕,心中默念清心咒。
二皇子司马勐唤所有头牌姑娘们进来,“今日务必把咱们殷大人伺候好了。”
司马勐早就想拉拢殷恪。所有人都说,殷恪才华惊世,将来必是一代名臣,父皇也常常把殷家儿郎挂在嘴边,赞不绝口。但殷恪,却一直偏向他的大哥司马勤,与那群寒门出身的举子混在一处,让他不得不警惕。
而且他看不惯殷恪那副清高的做派,早便想着寻个机会,把这清冷佛子拉入酒肉红尘。
“你,给殷大人斟酒。”司马勐指向一位躲在众人后头的姑娘,那姑娘眉目疏朗,并无一般姑娘的媚气,反而有种类似闺阁小姐的清冷端方,乍一看,倒与他的皇妹司马鸢有两份相像。
那姑娘似乎不愿,迟疑了许久,在他和众姑娘的催促之下才缓步前来。
“殷大人,奴家,名叫春娘。”她看着很是害怕,声音直颤,酒液落在杯中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殷恪宛如一樽玉佛,没有半分反应。
春娘斟完了酒,似是鼓起万分勇气,把纤纤玉手搭在殷恪的肩上,被他毫不客气地用折扇拂落。
满座大笑,殷恪并不理会,眼皮也懒得掀起来,道:“抱歉诸位,我有洁癖在身,受不得旁人碰我。”
“春娘,你可真美,”乌格罕看着纤细的腰肢在自己眼前晃动,早就心神动摇,一把揽过她坐下,不顾她的挣扎,“殷公子不给美人面子,换爷来可好,保证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不要……求求爷放开我。”春娘先是小声求饶,躲着乌格罕的亲吻,渐渐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放肆!”乌格罕打了她一巴掌。
其他姑娘跪下为春娘求情,“王子殿下,春娘是良家女子,刚刚被家人卖进来,还没接过客不懂轻重,您不要生她的气。”“不如让咱们姐妹来服侍殿下,保证殿下满意。”
司马勐调侃道:“殿下可真有福气,一来就遇上个雏儿。”
春娘浑身发抖,惊惧非常。
殷恪对上那双含水的眼眸,里面有显而易见的惧怕,他觉得很是难过:“够了。”
“殷兄可是反悔了,若你看上这女子,为弟当然要双手相让。”乌格罕吐出春娘的耳朵,野性的双眉压低,邪笑着看向殷恪。
“把她给我吧。”
在另一个房间,房门关上,殷恪取出一锭银子:“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赎身?”
“殷公子……这……”春娘本想着今日有幸能接近殷恪,已是万分欣喜,把殷公子带进静谧的包房,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的味道,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她当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而是这醉欢楼的头牌,深知自己这副清丽的面孔是与旁人不同之处,因此面对客人并不主动上前,欲拒还迎几下,便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从无失手。
这殷小公子,倒是个例外。
没想到他为了救她,竟会开口向王子讨要,春娘心中欣喜和感激交杂着,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把殷公子服侍妥帖。
她迟疑许久,才说:“够,够了。”
殷恪想了想,再拿出一锭银子,“你家人既把你卖到这里,想必是家里有难处,这银子你先拿着回家解决燃眉之急,若是不够可来殷府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