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完行李里的金银财物之后,文获便随着奚春君从蜀国带来的人率先乘船北上,在那名让他喊李叔的老头的引领下,他拿出了财物里不值当的一些钱,帮景婴在邶国都城的城郊买了一处拥有着完整泉水和池子的宅子,东西也都先搁置在北都郊外的宅子里。
几日过后,江左卿一行人走水路,缩短行程抵达了北都,住进了城内的岑府,准备过几日再去城郊文获置办的宅子里玩。
岑府不在闹市区,地段应该在北都也不错,面积虽然没有萧朝的景府几进几出的,却也够众人敞开了玩和居住。晨间还带着露水,待鸡鸣响后他们才催马车进了城门,路上的行人却也不少,多是挑着担子卖菜和装车运水的人,接到书信后,岑府的管家一早在门口接待他们一行人,恭敬地称呼江左卿为少主,迎着众人进了宅院。府里的奴仆也很少,可以说偌大的岑府上下几乎没剩几个做事的人了,转过门缝有裂痕的门厅,假石旁边的杂草疯狂生长到了约莫人腰处也没人打理,景婴住进去的院落也有一地边边角角的青荇,但也挺干净的,能看出来,屋里的家具也一应都被清水仔细擦洗过了。
江左卿带着景婴和奚春君去了主院拜见岑府的女主人。景婴此时不再身着少年男子的衣袍,换上了女子的装束,正正经经地穿上了一身略显正式的衣裙,鉴于自己素来不喜束缚的性子,她还在腰间另外闲闲地系着一条绣着紫金色暗纹的宫绦,当作是自己雅趣的一种展现。
进了主院,这里也和府里其他院落一样,一样的冷清荒芜,只不过这里多了明显的有人居住的痕迹,空中也萦绕着一丝人情味儿。主院的女主人青丝皆白,面容慈祥,身边伺候着一老一少两个婢女,见了江左卿他们过来,她瞬间眼角有热泪涌出,喊道:“左卿这么大了,快到奶奶这里让奶奶看看!”
景婴略为诧异地看向她哥,只见他哥面色很平和,带着礼数地给稳坐主位上的老太太行了个大礼,然后缓缓上前去,握住老人家的手,喊老人家奶奶。老人家禁不住这声叫喊,眼眶里蓄着的泪沿着不平的皱纹瞬间蜿蜒流了满脸。
“好,好,如今你回来便好,奶奶也有脸去见你爷爷和父亲了,收到你来信时我和岑管家别提有多开心了。”
江左卿道:“别说这些话,孙子一直过得很好。”
岑老太太观察着江左卿的表情,慢慢道:“我知道,你娘也有她的委屈,当年她跟着姓景的那个大官走了,我也理解,毕竟当年岑勃这个没良心的看我们孤儿寡母,逼着交出我们岑府的家产,若不是姓景的从中旋即,我们这处老宅也留不得啊。”
“景大人是个好人,这许多年来从未苛待过我们。”
岑老太太顿了顿,往底下看,绕过话题,道:“下面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是我妹妹。”
“我瞧着也是,跟你娘真像。”岑老太太热情地招呼景婴,攥住她细嫩的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日后随左卿一起叫我奶奶就行了。”
景婴愣愣地道:“乳名弄月,奶奶唤我弄月即可。”景婴在自家景府时接触到的长辈只有爹爹和娘亲二人,其余再无近亲或是旁亲的长辈,说是都已经被屠刀杀戮尽了,更别提还有慈祥柔和的奶奶一说,宫里倒是有一位爹爹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宫里当着威慑后宫的太后,只不过这个太后姑母并不待见她们娘俩,经常召见景安母女入宫,她们却是几乎未曾见过几面,这当然也有江夫人本身喜独,刻意回避的缘故。
岑老太太从枯瘦的手腕上褪下一块上好的玉镯子,一下带到景婴手上,慈爱地道:“好弄月,这孩子真有灵气,奶奶真是喜欢你,来这里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奶奶提。”
岑老太太身旁侍候的老嬷嬷见了,有些诧异,府里值钱的东西早在分家留府时就已被族里的岑勃给剥削干净了,这块白玉镯子是岑老太太所剩为数不多的陪嫁物之一,不说价格足以买下北都戏孝坊的半座小型宅院,这情感上也是岑老太太对过去的一种牵挂和寄思。老嬷嬷不由地多看了景婴几眼,又再次在心里暗暗啧啧几声——真是个玉人,老嬷嬷想,果真这年头好容颜当道,只见得一面便讨得老太太这样喜欢。
老嬷嬷还在为府里的流失可惜,可她不知道的是,景府在萧朝那是一人之下,五人平位,万人之上的显赫门户,甭提家财万贯,倒也见识过不少黑面上都买不到的珍品,这样的镯子成色显然很不错了,但在景府水管家执掌的珍奇库里也会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景婴自觉不好拂了老人家面子,笑着道谢收下了。
岑老太太见了江左卿之后显然很健谈,又问:“旁边这位公子呢?”
“是我一个朋友,四年攻打南越时在军里认识的,救了我,也帮了我不少忙。”
奚春君向长辈行了礼,然后菊秋从后面捧出来一个长形木匣子,呈送到岑老太太面前,奚春君道:“奶奶,这是晚辈初次见面的一点心意,早就备好了,只等见了给奶奶。”
随着菊秋打开匣子的动作,众人看清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