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苌识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才不过过了一炷香,楼下大厅陆续来了几位点菜吃酒的客人,驿店也不复之前那般冷清,闻到几缕汤汁的热气,原来到了饭点,林苌识心里这样想。
于是他喊住率先出门这时已然走到楼下的店家,让他吩咐后厨做些店里的招牌菜品和滋补汤汁,准备给景婴和青烟那群小孩吃点暖饭压压惊。
话刚说完,大门外慌慌忙忙奔进来菊秋她们,要找自己的主子林苌识。
“何事如此惊慌?”林苌识问道。
“主子,主子,”红春走到楼梯上,隔着扶手,用只有她和林苌识能听到的声音说:“江公子的妹妹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将士带走了。”
“那你们回来干什么,人都保不住,”林苌识面无表情,“这点还用我来教你们吗?”
红春本来兴冲冲跑回来急着说事,主子突然一危险发言,平时活泼跳脱的她也被吓得不轻。
菊秋后面的侍女们颤颤巍巍的,目光惊恐,“奴婢们即刻就......就追。”
菊秋冒着脑袋被刺啦一刀抹过去的风险,声音颤抖,“主子,那人是萧朝皇帝派来的督军,前几日就有探子来报,他自己手里还有兵马,只是分派出去的人手势力有限,有关这位宋督军的情报知之甚少。”
林苌识这时已然率先回来原本出来的内室,撩开厚厚的帘子,看见了聚众之后又逐渐散开的人群,尘烟消失之处有几个官兵押着一个看着像是刺头的胖子在往前慢慢地走。
隔着闭合的窗棂,视线受阻,林苌识迅速推开窗子,探出半个身子,看见了甩几个官兵一大截的前面那群人,人确实挺多的,菊秋她们也打不过;前面已然看不清领头骑马的那人,走到了城门边,守城的小兵推开一众要出城门的行路人,提前给他们放行。
林苌识看着他们消失在长长的城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半晌,心道:“有点难办啊。”
他转过身,菊秋和红春她们纷纷跪在地上请罪,“请主子息怒。”
“不怪你们,”林苌识按原样关上窗棂,拉上厚重的帘子,“你们不出手是对的。这件事先不宜声张,我会另外寻人办。”
“先说说吧,”林苌识冷静地道,“好好地在外面不过一炷香,怎么招惹了人?”
“是这里的一个无赖,”红春抢先说着,说起来人就非常激动,“我都没见过外头那么宽的路面了,我们在对面的一个柱子下坐着,那无赖就偏偏走过来惹事,还瞧不起人!说要我们几个去他家里伺候他,景妹妹本来不想理他,谁知他以为我们怕他,就要动手,景妹妹抄起不知谁家晾衣服的竹竿,一把戳在他肚子上,主子你不知道景妹妹那动作多流畅,我以前习武时还没几次动作这样行云流水的.....”
“说重点。”林苌识倒扣指关节敲敲桌面。
红春低垂下头,“......然后那群将士也不知道从哪里,立马就出现了!把她和青烟都带走了。”
林苌识忽然想起来被他们押走的那个五花大绑的胖子,难得地表情很不疏朗,“绑走的?”
“没有没有,”菊秋连忙道,“那个督军模样很怪,说要跟景妹妹做朋友,请她到营地坐坐。还有,他似乎不知道景妹妹是女儿身。”
——
出城之后,宋仙之要了两匹马给景婴和青烟骑,景婴不会骑,只好讪讪道:“宋将军,我们出门坐的是马车,不会骑马,若是今日放过我们,来日景某必当以重金相谢。”
“我没帮你。抓住那个无赖是维护城内秩序,越是战事吃紧开打前,越是要城内的良民守秩序,这是随手分内的事,谈何帮助?”宋仙之视线还黏在她身上,看得景婴在夕阳柔软的余晖下平白生出一层冷汗,“另外,景公子完全不必担心,我宋某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不成,让景公子提防如此,宋某只是想请景公子去我那里坐坐而已。”
宋仙之松开马辔,调转方向,道:“来人,换辆马车。”
景婴闻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情不愿地登上了宋仙之找来的马车。
景婴坐在马车里面心里慌乱得很,不知何故被贸然带离,她拉过青烟轻抚她肩背的手,心里乱糟糟的在青烟掌心胡乱写过几个字,青烟看着,感受到微凉的指尖轻触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随即抬头,冲她摇摇头,眼神示意安慰她不要多想。
景婴一把揽过青烟,脸颊轻陷青烟的肩窝,轻轻蹭着,像是一只受伤寻求主人安慰的破碎小狗。青烟很随意地半抱住景婴,尽自己所剩的余温给景婴温暖。
等到了宋仙之说的那个营地,过来一个士兵要只带景婴走,青烟拦在景婴前面,“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能离开我们公子半步。”
士兵粗鲁地一把将她推至地上,“没你的事,在这儿等着吧。宋将军只让这位公子过去。”
青烟还要过来拉她,景婴轻轻拍拍青烟紧抓自己袖口的手,安抚道:“无妨,我先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