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最终也没告诉我原因,说明在他心中,我没有达到可信赖的程度。”林娴分析,“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为他退让的理由不是么?”
她的态度太过理智,太过坦然,仿佛这样的做法天经地义,如呼吸般自然。
荆无命眼中闪过刺痛。
林娴和上官金虹平日没有半分相似。但在这一刻,女人冷酷的眉眼和他记忆中那张面孔却无端重合起来。
——他们总能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也绝不回头。
他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身后,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时时刻刻确认那人的背影存在于视线里,生怕被抛弃在黑暗中。
“他没有告诉你理由,”荆无命慢慢开口,垂下的眼帘遮住快要溢出的情绪。
他看小鱼儿,如同看见自己曾经的影子。
“因为他想确认。”
男人抬头看着她,那双死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迸出如此激烈的情绪,仿佛穿透漫长时空岁月,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发出质问。
而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眸终于看向他。
“确认什么?”
荆无命冷冷道:“他想确认,你是不是会为他妥协。”
在他看来,小鱼儿在林娴身边上窜下跳,就跟他曾经做过的一切没什么不同。他想方设法,费尽代价,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在那人心底,他占据着几分重要性。
“妥协?”
林娴一愣,她真没从这种角度想过。
她甚至忍不住自我反省,是不是她活得过于自我,过于保留,非得要别人先付出她才肯做出让步?
思考没到一秒,林娴立马结束反省。
——不,越是会自我反省的人活得越痛苦,痛苦还是留给别人更好。
“妥协。”
林娴将这个词放在嘴里咀嚼,不由觉得几分好笑。
她抬笔,漫不经心道:“如果他真是我教的小孩,那我教给他第一件事就会是,不要把别人太当回事。”
荆无命一愣,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
“为什么?”
“那还用说么,因为把所有情绪交付在一个人身上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朋友会渐行渐远,爱人会相看厌烦,而家人也总有一天会逝去。”林娴想了想,“要是把生命的意义寄托于别人的认同上,那会活得痛苦的。”
荆无命沉默,阴暗的情绪在眼中蔓延。
“那照你这么说,什么都不曾得到,什么都不拥有,这样就不痛苦?”
林娴动作一顿,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明悟:“原来你这么激动,是想起了上官金虹?”
男人的脸色瞬间苍白,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般。
他的前半生就像个说不了口的笑话。他因那人的一举一动而喜,而哀,而怒,所做的一切无非就为了得到那个男人施舍般一个眼神。
而这隐秘在黑暗中的笑话就被眼前这女人用这种轻飘飘如唠家常般的语气提起。
“荆无命,你大概是那种人吧。”
林娴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她这样发问:“是不是世界上的人对你来说都像傻瓜?”
或许是林娴的态度太过平淡,又或者是她换了话题,荆无命无端感觉自在了些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很强,所以世界上所有事对你来说都能剑来解决。你也很聪明,所以大多数人的痛苦迷茫于你不过是庸人自扰。他们对你来说就像背景板不是么?”
林娴看着他,问:“你知道为什么陈二麻子那帮人会排斥你么?你好奇过他嗜酒的理由么?”
荆无命冷笑:“他们算什么?凭什么值得我去关注?”
林娴打了个响指。
“就是这个道理。”她直言不讳,“你把别人的苦难看得太轻,而世界上能让你放在眼底的人又太少。”
所以他才会死死抓住眼前那道幻影,明明心底已经知道不可信,却还是始终不愿松手。因为除了幻影外,他周遭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一愣。
荆无命想反驳,却猛然发现林娴说得没错。
半响,他嘶声开口:“这样又有什么错?”
“当然没错,我只是觉得,这样会过得很辛苦。”林娴语气平静,“但这都是你的选择不是么?”
如果她以评判的语气高高在上评判他的选择,荆无命就能理所当然地用最尖刻的语气反击了,但偏偏林娴的语气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可怜,没有厌恶,她只是单纯的坦述事实。
她只是单纯的什么都不在乎。
“你从小鱼儿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但小鱼儿不是你,那小子天性豁达自在,他走的路和你不会相同。”
林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