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套房,崔承硕双手插兜,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知道秦月贞要跟他说什么,进了房间,兀自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等着秦月贞开口。
秦月贞没有坐,就站在他对面,沉着脸,“看来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崔承硕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答非所问:“我答应您的事已经做完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承硕,”秦月贞皱眉,对他的话感到不满,“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我的话呢?”
崔承硕一脸平静,心里却生出一股无力感,“可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我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您又为什么不能尊重我呢?”
这个问题他们两个人已经争论过好几次了,起初他还会为自己据理力争,但后来发现作用不大,就放弃挣扎了。
秦月贞脸色更加难看,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但她尽量克制,“高考完以后你说你要做医生,所以报了医学专业,那很好啊,医生也是个不错的职业,我和你爸爸都支持你。可现在呢,你所谓的规划,就是要去做那个整天和恶心的尸体待在一起,不见天日的法医?你——”
“妈!”崔承硕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
他站起身,盯着秦月贞,眼底的光一点点褪去,“您一定要这样吗?通过贬低其他职业来凸显自身的高贵?在我看来,这样的您和外面那些虚伪的人没什么区别。”
“混账!”
秦月贞一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崔承硕没躲,受下了。左脸颊登时留下一个清晰的红印,可见秦月贞用了多大的力气。
秦月贞涨红了一张脸,胸腔剧烈起伏。她掐腰在屋里转了一圈,平复着自己的火气。
“承硕,”暂时压下怒火,她背对着崔承硕说,“我和你爸爸从小培养你,是希望你能有个光明的前途。”
她转过身,“我们手里有这样的人脉,能让你少走些弯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们?”
崔承硕忽然笑了。
自嘲的笑。
从头至尾他都表现得很平静,类似的情况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他已经懒得去争辩了,左右不都是他的未来吗,只要他自己坚定地往下走,别人又真的能拿他怎么办呢?
可是现在。
他还是被『为了你好』这四个字伤到了。
“为了我好?”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迎上秦月贞的视线,开口问道:“妈,您知道我高中在哪所学校读的吗?”
秦月贞僵住,神色一瞬间变得慌乱。
看到她这副样子,崔承硕觉得心里那道已经愈合的伤疤被重新撕开一个裂口。
“您不知道。”他缓缓替她开口:“您向来不关心这些,不关心我高中在哪里念,不关心我三年开过几次家长会,更不关心——”
他顿了顿,微微低下头,额前碎发在他眉眼间留下一层阴影,“我曾经被霸凌过。”
在他关于童年的那段记忆里,对父母的印象少之又少。他常年被养在爷爷奶奶家,身边只有一只小花猫作伴。
每天放学的时候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是被爸爸妈妈接走,只有他默默地坐在角落等着家里的保姆去接。
班里的小朋友都说他是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后来上了小学,因为他身体发育得缓慢,瘦瘦小小的,经常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
他们跟他要钱,不给或者给少了就要挨揍。
那段时间他经常带伤回家,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精力不足,基本不管他。
“怎,怎么会?”秦月贞满脸不可置信。
“我跟您和我爸都说过的,”崔承硕说,“当时你们在国外拍电影。”
秦月贞已经忘记自己当时说过什么了,但崔承硕记得。
他复述给秦月贞:“但您说,我是个男孩子,这样的小事自己解决,不要什么都依赖您和我爸。”
所以从那之后,再遇到事,他全靠自己扛着,很少再去寻求别人的帮助。
被欺负了,他奋力反抗,一次又一次,不要命似的,到后来把那些人打服了,也就没人再敢欺负他了。
“所以,您凭什么认为,现在您还能插手我的事呢?”
“我答应您的事已经完成了,谢谢您的票。”
说完这些话,崔承硕无视秦月贞越发难看的脸色,转身想走,可心里总有股挥散不去的苦闷。
他微微垂头,目光落在门把手上,长叹口气,说:“对不起,辜负了您和我爸的期望。”
话落,他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
曲随风在商业街逛了几个小时,有家蛋糕店搞暑期活动,店里几款招牌蛋糕买两件可以打5折。
正好其中有一款是她最喜欢但平时总舍不得买的费列罗巧克力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