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甄玉仍旧以一身最简朴的“丫头妆”,来了自家的府邸。
她这次依然没走正门,而是来到侧门前。
开门的小厮问:“你找谁?”
甄玉故意做出一副胆小畏缩的乡下样子,小声道:“我……我找饮翠姐姐。”
那小厮有点瞧不上,他没好气道:“你等着!”
不多时,饮翠跟着那小厮走过来,她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瑟瑟缩缩的甄玉,心中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没想到甄玉今天打扮得比之前更为朴素,更不起眼。
“哦,这是我同乡。”饮翠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不敢让任何人察觉到她和甄玉的关系,“小椿不是病了吗?我们那院里缺个打杂的丫头,所以我把我这个小同乡给找来了。菱花,要问人好啊,别只呆着不会叫人。”
甄玉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个:“……好。”
那小厮挑剔地看了看甄玉,撇撇嘴:“饮翠姐姐,不是我说,你这小同乡看着脑子不太行哦。”
饮翠忍笑,心想你小子再胡说八道,等着玉姑娘回来,你得哭着跪下求饶了。
但她表面上却一脸漠然:“无所谓,其实笨一点也挺好的,反正只是在外头使唤,不用她做什么细活儿。”
于是领着名为“菱花”的甄玉往内院走,还没到地方,就听见当啷一声。
是细瓷器摔在地上的巨响。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高嗓门嚷嚷起来:“跟你们说了多少遍!老娘喝不惯这种茶!怎么还一遍遍往面前端?!你们是不是有病!”
那声音充满了戾气,一听就是那个冒牌货又在乱发飙。
却听流金微弱的辩解说:“可是玉姑娘,这是今年刚得的明前雀舌,皇上赏赐的,太傅夫人巴巴儿叫人送过来,专门请姑娘品尝……”
“什么鸟舌雀舌的,都说了我喝不惯这个!”冒牌货怒冲冲地说,“皇上赏赐的又怎样!他还管我爱喝什么吗!”
流金还是不甘,又小声分辩:“可是姑娘以前,不是一直都很爱喝雀舌……”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冒牌货更加火大,“谁说我就得一辈子喜欢喝那个狗屁雀舌?!本姑娘如今就喜欢喝大叶茶!谁还敢拦着我不成!”
甄玉听得心里直摇头。
喻凤臣没说错,这个冒牌货真的出身太低了,好茶叶不光喝不出好,甚至连沉下心来,细细品尝都不肯,却非要去喝自己不上道的劣质茶……这赝品在这些生活的小细节上,就连装都不肯装一下。
而甄玉还想到了另外的一点。
之前,她其实非常在意冒牌货在药铺里,和吴掌柜说的那句话:自己身上的线是被别人牵着的,丝毫不得自由。
恐怕是,她在甄家冒充甄玉的这份差事,表面上看似风光无限,因为毕竟她假冒的是一个公主,然而实际上,却令她苦不堪言,因为,二者的差距太大了。
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她都远远不及甄玉,然而背后的牵线者肯定是要求她竭力模仿甄玉——二者的差异太大了,会让冒牌货产生严重的挫败感。
挫败感转化为愤怒,也难怪她一天到晚在小事情上找茬,冲着下人发火。
饮翠这时候,适时地走上前去,恭敬地说:“玉姑娘,因为小椿病了,被她娘领回了家去,所以我另外找了个丫头来顶替她。”
她说着,冲甄玉招了招手:“过来——玉姑娘,这是我的同乡菱花。菱花,给公主磕头。”
甄玉自然是做戏做全套,赶紧走到冒牌货跟前,笨拙地磕了个头。
冒牌货看了她一眼,很快就不感兴趣地把目光挪开,却忽然问饮翠:“小椿她生病了?什么病?”
“发热,吃不下东西,看样子一时半刻可能好不了。”饮翠赶紧解释,“我怕她留在府里,万一把病过给姑娘,那就惹大祸了,所以才叫人把她娘喊了来,让她带着小椿回家了。”
冒牌货用古怪的眼光盯着饮翠:“小椿还生着病,你怎么就把她给赶走了?”
饮翠赔笑道:“也不算赶走,只是让她暂时家去。都知道姑娘是心善的,小椿家穷,所以奴婢自作主张,给了她娘五两银子,让她请郎中吃药……”
“什么!你给了小椿娘五两银子!”冒牌货突然叫起来,“什么不得了的大病,你居然给她五两银子!好啊!我的钱都叫你们这样祸祸了!”
这一嗓子,别说饮翠,就连甄玉都呆住了!
区区五两银子,仅此而已!这冒牌货竟然发这么大的火,值当吗?
而且她刚才不还怪饮翠不该赶走小椿吗?既然对下人如此怜悯,给五两银子请医问药,又有什么不对?
饮翠一脸错乱,她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姑娘刚才不还怪我,不该就这样赶走小椿吗?”
“对啊,我的意思是反正咱家有铺子,铺子里的药又不用花钱,随便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