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一大袋麦米杂豆和一兜鱼油很快被解开袋口,呈现在大家面前。
不仅如此,顾川在屋里随意找了样盆什,把两个裤兜里装得满满的鱼油也尽数翻倒出来。
顾家阿妈看得眼睛都亮了,先是伸出消瘦的手抓出一把掺和在一起的粮豆,放在鼻下闻了闻,很香很新鲜,没有一丝沾过潮意后的霉味,她又提起鱼油掂了掂重量,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陶粟也顺带瞅了几眼粮食,见掺杂碎壳的稻麦粒与各色杂粮豆同她空间里的囤粮看上去没甚差别,大小形状都相近,只是不知口感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另一边,顾洋端着两碗煮好的海鱼粥走了过来,他一见到两大堆鱼油,同他阿妈一样又惊又喜:“哥,这么多鱼油你打哪弄回来的?”
余陆上用来过冬的产出只有粮食袄衣木炭,在顾川出发前,三人已经商量好了都换成主粮,这些鱼油想必是他路上的意外所得。
顾川接过顾洋手中的两碗粥,递给陶粟一碗,一边回答道:“是我在回来的时候,碰上了搁浅的鲸尸……”
男人简单将事情经过给众人叙述了一遍,尽管他语调平平,顾家阿妈和顾洋包括陶粟听得内心仍是一阵激荡起落。
顾洋一拍大腿:“难怪听说海老大他们那边的聚集地出来很多鱼油,我本来还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去那边买上一些……”
新世界每到寒冬隆年时节,气温低到一定程度,大海便会结冰,海鱼也会洄游去更温暖的南方,对于定居在北地的海民们来说,充足的粮食和鱼油是最必不可少的过冬物资。
而顾川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对顾家熬过下一个即将来临的冬天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顾家阿妈喜滋滋地带着顾洋去把麦米和鱼油藏进墙根边的密封桶罐中,他们过去后,顾川领着陶粟继续吃海鱼粥。
海鱼粥说是粥,其实里头根本没有米,黄乳色的汤上浮着一层海薯胶淀,几大块海鱼肉沉落起伏,瞧起来不甚美味的样子,但起码是热的。
陶粟捧着碗底,呼开弥漫在眼前的热气,将薯粥汤当水一样灌进肚子,可能是饿得狠了,除了咸盐味,她没吃出什么特殊的味道。
粥水喝光以后,黏糊糊沾着胶淀的海鱼块就很明显,她想起之前在岛礁上吃过的那口腥气鱼肉,内心战战兢兢,好半天才做好心理准备尝试着咬了一口。
噫,还是腥柴,就像煮鱼时没放料酒和佐料去味,混着鱼血内脏白煮的滋味一样,不过总的说来要稍微好一些,气味不至于刺激到让她当场吐出来。
果然海鱼与海鱼之间,肉质味道都有很大的差别。
搁以往,陶粟是绝对不会有胃口吃这样的食物的,可现如今自己寄人篱下,而顾川家里看上去家境又不怎么好,当着他们的面浪费粮食实在太过失礼。
两相为难的陶粟迟疑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不忍心推拒人家好意,憋着气将海鱼块混吃一气。
她囫囵吞枣般将鱼肉吞进食管,都没敢细嚼,原本还觉得饥饿的肠胃立刻充盈起来,再也填不下其他东西。
陶粟勉强吃完两块鱼肉,碗里剩下的见之心中作呕,怎么也不想再碰,连登山包内美味的牛肉罐头都失去了吸引力。
正当她犯愁该怎么办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顾川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男人的嗓音犹如神祗,陶粟闻言一下子偏头望了过去,温澄的眼眸中闪过求助意味:“我吃饱了,剩下的吃不完了。”
少女说得很小声,像是怕被其他人听见,乖乖又怯怯。
陶粟从小到大很少在别人家做客,她骨子里本能认为留剩饭是不好的行为,会显得特别没有礼貌,可她真的吃不下。
“给我吧。”顾川把自己的空碗交给陶粟,接过陶粟那一碗剩鱼块开始吃起来。
昏暗狭窄的海排房内,男人大口吞咽着她吃不完的吃食,俨然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就着破灯碗里的光,陶粟一手拿碗,一手托腮,津津有味看着顾川埋头吃她的剩饭。
对方已经不是第一次吃她剩下的东西,但如今再次见到,她内心忽然涌起一股烫烫热热的陌生情感,带有一点点甜丝丝的饱胀。
这份奇妙难耐的感觉,来自于见到对方毫不犹豫为她解决善后的举动。
浑然不知的顾川吃完以后,拿着两只脏碗出门去洗,顺带把陶粟带出去洗漱。
顾家的海排房里有存放淡水的水缸,还有一只在某片废弃建筑区海底被搜寻上来的不锈钢旧水壶,都是男人近年往家里添置的。
换季时期,海上气温不高不低,吊壶里的水不用烧得太过滚烫,随便用温水擦一擦身体就算清洁了。
他还为陶粟问母亲讨了身干净的替换衣物,他们下午淋了好久的雨,身上的衣服虽几乎被体温烘干,但依旧潮潮麻麻,穿着并不舒爽。
见自家大儿子又是花费鱼油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