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林叶沙沙声,每一声都狠狠抽中封宴的心。
是他拿她解毒,才让她变成今天的模样。
原本她可以好好地在街头巷尾,做糕点,绣花,好好地过日子。她最喜欢平静的生活,每天能倚窗看风景,便是她心里头最好的日子了。
可他干了什么?
他把月殒这种世间最歹毒的剧毒转移到了她的血脉里。
他受过那种痛,知道痛起来是什么样的。他尚且能用发泄的方式卸掉那种痛苦,可她只能硬生生地扛着,去承受筋脉寸断的苦楚。
“我没事的。”顾倾颜抬起手去轻抚他的脸,努力朝他笑了笑。
若大家不知道,她心里吊着那口气,便能再死撑一段时间。可是如今大家都知晓了,她心里这口气瞬间就掉下来了。她真的很累,也很痛,半边身子总是痛到万箭穿心一般,好像每一块肉都在从骨头上撕裂下来了。
“对,没事的。”封宴喉结颤了颤,刚想握住她的手,便见两道嫣红的血从她的鼻子里流了出来,然后是耳朵,眼睛……
刺目的血不停地流,把她的脸都染红了。
封宴慌了,手忙脚乱地摸出帕子,在她脸上不停地擦。
“我们回去,我抱你回去。”他脑子里有东西嗡地一声炸开,金星四溅之后,变成了一片空白,只见眼前的血色在不停地扩大、扩大,再扩大……
“阿宴。”顾倾颜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襟,人缩成了一团:“别回去,抱我走,别让妹妹看到,会吓到她们。”
“还不带她回去。”常之澜面色惨白的冲了过来,用力拽了封宴一把。
“师哥,还有师哥……阿宴,你多照顾一点。”顾倾颜伸出手在半空中摸索,喘着气说道:“你们两个不要敌对,我师哥是好人,阿宴你不要对他凶。”
“我没有凶,你别说话了。”封宴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回跑。
常之澜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跟着,整个人都慌了神。
眼看就要跟到了竹楼前,他猛地收住双脚,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一缕从封宴臂弯垂下来的乌发,喃喃低语:“不会死的,我去换你。”
他转过身,朝着下山的路急步走去。渐渐地越走越快,开始飞奔了起来。
绕着大树生长的荆棘划破了他的脸,他也顾不上摸一下,任那鲜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滴。衣服被勾破了,青蓝的布拖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沾满了草叶灰尘。
他就这样一直往前跑着,冲过了药王山设下的机关暗道。
“喂,要不要拦他啊?他怎么就这么冲过去了?这陷阱机关怎么没起作用?”几个暗处的药王山弟子跑出来,震惊地看着常之澜的背影。
“我去禀报祈掌门。”
“我去追他。”
几人对视一眼,分散跑开。
……
顾倾颜浑身扎了金针,头顶几根又长又粗,暂时封住她的穴道,止住了疯流的血。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祈容临摸到她的脉搏,一脸不敢置信:“她的身子不应该亏得这么快,明明是有好转的。”
“什么不应该?”封宴白着脸,六神无主地催促道:“你说清楚。”
“她的药是不是被人动过了?”祈容临神色冷峻地问道。
“怎么可能,这里每个人都是自己人。”封宴皱眉,看向了守在门口的众人。
二妹妹,三妹妹,如瑛,阿姑,许康宁,商子昂……
“常之澜呢?”他冷声问。
“不知道啊。”商子昂往四周看了看,摇头说道:“他好像跟着你先回来了。”
“我姐姐怎么了?她生了什么病?”三妹妹扒在门口,泪水涟涟地问道。
“带小小姐回房去。”封宴勉强冷静了一刻,挥手说道。
“来,我们先回去,别吵着祈大人给王妃看病。”赵阿姑牵住了两个妹妹的手,要带她们回房。
“我的人参呢,给姐姐吃了会不会就好了?”二妹妹抽泣着问道。
“会的。”赵阿姑点头,认真地说道:“王妃仙女般的人物,上天一定会保佑她的。”
“上天一点也不好,对姐姐最不好。”三妹妹仰头看向天空,难过地大骂道:“我要把上天挖成大窟窿!”
赵阿姑红着眼眶,牵紧了两个妹妹的手,加快脚步往对面的竹楼走。
商子昂在门口守了会儿,一屁股坐到了竹台阶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山,愁肠百结。
“倾颜妹妹可千万别出事,万一这宴王不去争龙椅了,我往后可怎么办?诶!这个常之澜,跑哪儿去了嘛!”
“王妃出什么事了?”方庭捂着小腹,拄着一根木杖慢慢走了过来。
“中毒了。”商子昂打量着方庭,问道:“你能爬起来了?我说,你是不是装的,这事是不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