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快回去。”常之澜拧了拧眉,把夜姬往外推。
但夜姬不走,盘旋一圈,又回到了他面前。
他放下刀和木钗,走到树下寻了几株草,捋下草籽放在手心里吹了吹浮沫,喂到了夜姬的尖尖嘴前。夜姬轻轻啄了几下,吃了草籽,但仍在他身边站着不走。
常之澜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和商子昂一样,这样不对,你们都有自己的主子和家,跟着我算什么。我是一个没有家没有根的人,我如今守在这里,只是因为……”
他把后面的话吞回去,拿出了木钗轻轻抚挲着。
夜姬突然歪了歪头,展开翅膀无声地掠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空中。常之澜枯坐了一会,收起钗准备离开,突然他身子猛地僵了一下,一双深瞳里疯涌起了讶然的光。
暗处,一道削瘦的身影慢慢从暗光中走了出来,一身黑色斗篷从他的一头银发上滑落,抬头时,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杀气腾腾地看着常之澜。
常之澜看到他,整个人死死地绷紧,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会来这儿?”
商子昂自顾自地大睡,呼呼的鼾声在夜风里很是响亮。蛊师一步一步地走近,抬起苍白的手,五指撒开,慢慢地落到了商子昂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常之澜咬牙,忿然质问道。
“你欺骗我那么多事,你说我要干什么。”蛊师歪了歪头,哑声说道:“常之澜,顾倾颜能不能活,全看你的。”
常之澜盯着蛊师,薄唇越抿越紧。
四目相对片刻,常之澜的视线落在商子昂的身上。蛊师已经掐紧了他的脖子,只要他再用力一些,他尖锐的指甲就能狠狠地穿透他的脖子。在蛊师惨白枯瘦的手腕上,一只黑色的蝎子紧紧地环着,就像一只黑色的手环,它尾上滴落的黑色毒汁正让商子昂的呼吸越来越浅。
“放开他。”常之澜咬牙道。
“早就应该这样。”蛊师收起手,沙哑地说道:“你瞧瞧你,浪费了我多少时间。若不是你撒了这个弥天大谎,何至于我会去用一个废物。明明天资聪颖,却要守着一个女人,真是可耻,可笑。”
常之澜看着蛊师,平静地说道:“你错了,我守的不是女人,是信念。像你这样,为达目的不惜残害无辜女子的人,是不会明白我的信念。”
“信念?这世间哪还有信念?人们贪婪、懦弱、无耻,贪欢无度,全都该死。”蛊师猛地扣紧五指。
商子昂顿时猛地颤抖了起来,手脚都死死绷紧,眼白也翻了起来。
“放手。”常之澜咬牙,大步走了过去,一掌拍向了蛊师的肩膀。
“很好,你原来会动手,不是个面团儿。”蛊师轻松地躲开了常之澜的手,咧嘴笑了起来。他瘦,又苍白,唇却是红的,这一笑,让他看上去更加诡谲可怕。
“我会杀了你。”常之澜的手垂下去,静静地看着蛊师,原本黑亮的眼睛渐渐变成一潭死水,“给我一天时间,我要陪倾颜过生辰。”
“那就说好一天,一天之后你再不归,休怪我动手。”蛊师说道。
常之澜抓起了商子昂的双手,拽他坐起,把他背了起来,大步往回走去。
灯笼被他踢翻了,火苗儿在风里猛地蹿了几下,熄灭掉,只余一缕又细又淡的白烟在半空中飘散。
蛊师站在青石前,一双赤红的眼睛的眼睛眯了眯,转身就走。
夜姬展开翅膀,无声无息地从大树上掠起,跟着蛊师飞去。
……
月落星移,晨曦降临。
鸡蛋手擀面的香味钻进了顾倾颜的鼻子里,她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封宴正一手端了碗,俯下来看她。
“我又睡过头了吗?”她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也不知怎么了,睡得好舒服,不想起。”
“是昨儿累着了。”封宴一手揽着她的细腰,抱着她坐起来:“先喝口热汤,把寿面吃了。”
顾倾颜靠在他的怀里,笑着问他:“我如今真是好福气,醒来就有的吃。”
“我娘子应该享受的。”封宴淡定自若地说道。
顾倾颜搂了他一会儿,这才接过小碗喝了口热乎乎的汤。
“这鸡蛋和面条可全是我做的,你看为夫厨艺是不是进展神速?”封宴神气地说道。
“夫君厉害。”顾倾颜笑着咬了一口煎的金黄的蛋。
“姐姐,我们今天要去捡山货,你和姐夫要不要去?”三妹妹钻了进来,笑得像只小熊猫。
“要去。”顾倾颜立刻点头。
“会很累。”封宴劝道。
“让我去嘛,我都没有捡过山货。”顾倾颜靠进他的怀里,小声撒娇:“夫君陪我去。”
“姐姐撒娇娇。”三妹妹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夜姬从窗子穿进来,落到了榻前,嘴张开,吐了枚火红的果子放到封宴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