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间竖着一条死水河，正好将村子一分为二。
吴廖从西边走来，走近河边时耳朵里传来人声争吵，靠的越近争吵声越大、越清晰。
“你个小畜生，竟然敢管老子的事，给老子松手！”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养这么大，你他妈反了天了竟然朝老子发脾气，当心老子把你带出去扔了。”
吴廖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终抵不过八卦之心，循声走去。
张锁家门口，张锁和他儿子张力抱团扭打在一起。
张力高举着右手，手心里拽着一叠钱，不停地躲避张力的抢夺。
张力好不容易碰到了钱的一角，连忙用力拽出，同时呵斥张力松手。
眼见着钱就要被张锁抢走，张力满脸急切，喊道：“这是昨晚外婆给的钱，是让我妈去医院看病的，你不能拿走！”
张锁怒道：“你妈有个屁的病！”
“她就是闲的没事找事干。我只不过稍微碰了她两下，她倒耍起无赖了，家里饭也不烧了、事儿也不干了，直接躺在床上装死。”
“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什么心思。”
“把钱给老子，老子要去吃饭。”
自从有记忆开始，张力就知道父亲不好，可再一次面对他时，依然会气地发抖，心里生出无尽的寒意。
“你那叫碰吗？你那是打啊！”
“我管你是打还是碰。”张锁伸脚试图绊倒张力，同时用另一只手去打张力的头，一下又一下，又重又狠，根本没把对方当成亲生儿子，倒像是个仇人，“把钱给老子。”
最终，张力被打倒在地，张锁拿到钱骂骂咧咧的走了。
张力躺在地上，望着天空，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才张锁一下又一下的重拳，虽打在他头上，但也打在了他心里，一下又一下，将他的心给敲碎了。
泪水从眼尾流下。
“小力。”
房里传来虚弱的呼唤。
张力回过神，连吸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擦干眼泪起身，一抬头，看到了倚靠着墙的吴廖。
他愣了一下，随后继续爬起身向家里走去。
吴廖看着对方眼熟的面孔微微一愣，随即注意到他不对劲的身体，内心闪过一抹叹息。
卧房里，张力看着躺在床上唇色发白的母亲，心疼又无奈。
想到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鼻子一酸，好不容压下的泪水又溢了出来，带着哭腔唤道：“妈~”
叶芳扯了扯嘴角，勉强让自己露出微笑，“哭什么？妈妈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哭什么？哭父亲的坏、哭母亲的苦、哭自己的没用。
张力的眼泪如水流一般流出眼眶，十七岁的大男孩顿时哭的像个小孩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妈，他把钱拿走了，我没抢过他，我没用。”
“你骂我吧，你打我吧。”
他扑到叶芳床边，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砸。
叶芳吓得抽回自己的手，抱着张力的头顶安抚着，“别哭，钱拿走就拿走了吧，妈没事。”
“你一哭妈妈心里也难受，也想哭，快别哭了。”
张力抬起头看着叶芳，泪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那可是你的看病钱啊，他怎么能这样！”
顿了几秒，他突然提议道：“妈，你和他离婚吧，我跟你走，我们离开这里，离开他。”
听到离婚二字，叶芳脸色一变，抬头看了眼门洞的方向，见没人又低头道：“别瞎说，万一给你爸听到了他又生气！”
张力眉眼爬上了难以理解的情绪，他不理解为什么妈妈不肯离婚，明明她也很痛苦啊。
他气道：“听到了又怎么样！妈，我长大了，我可以赚钱养家了，我不再是你的拖累了，我们……”
叶芳呵斥道：“你还说！”
在叶芳的怒视下，张力闭上了嘴。
看着张力泪眼婆娑的模样，叶芳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小力，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张力立马反驳喊道：“我不小了，我十七了，还有什么道理是我不明白的？”
“就算不明白那你告诉我听让我明白一下不就好了？”
“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叶芳摇了摇头，干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每次都这样！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母亲都会选择闷声不吭！
张力又气又无奈，气火攻心，最后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叶芳立马睁开眼睛，关心地问道：“小力你怎么样？身体又难受了是不是？我不是让你别管这些事了吗？你怎么还管，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吗？”
咳嗽不止，一阵又一阵，咳的张力心肝肺都疼。
疼吧疼吧，疼死了才好，疼死了他就不用面对这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