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宋家父母没出席婚宴时,朱蕙兰就知道对方是啥态度。
可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她感到无比寒心,皮笑肉不笑道:“亲家,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阿离和我儿子两情相悦,你说这些岂不是伤了小两口情分?”
“那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你们家的事情我懒管,今日来就是给那孽障送这份信的。”
杨丹红挽了挽鬓边的发,笑容虚伪。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宋离大步走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杨丹红,淡定道:“明明就长了张嘴,怎么就说不出人话?
我若是孽障你算什么东西,老孽障吗?早在上次回帝都的时候就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母女情分尽断,需要你上门提醒吗?我看杨丹红同志是想肆无忌惮地享受缺德人生!”
“你没了娘家的支撑,贫贱夫妻百事哀,活该!”
杨丹红气得咬牙切齿。
宋离蔑她一眼,走到顾野的身边,笑道:“他是我千挑万选的人,你一口一个贫贱,是看不起贫农阶级吗?若是爸知道你这种反动思想,只怕是恨不得立马就和你划清关系。”
提到宋启明,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杨丹红像是被戳了气的球,她张了张嘴:“我、我懒得和你说,反正你以后不准再回帝都。”
“我绝不踏足你家门。”
宋离撂下狠话。
杨丹红扯了扯唇角,敷衍道:“算你识相。”
她转身就走,把顾家人给雷得外焦里嫩,朱蕙兰愣愣道:“阿离,她真的是你亲妈吗?”
“不知道。”
她知道杨丹红此举的意思,是想让她在婆家彻底地站不住脚。
被看轻,被鄙夷。
可如今的宋离是顾家的宝贝疙瘩,谁舍得怠慢她。
顾野冷着脸上前把门给栓上,对上朱蕙兰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嗓音低低道:“洗手,吃饭。”
他自然牵过宋离的手,掬了水替她一一冲洗。
冰凉的水滑过指尖,梧桐树下光线斑驳,顾野侧过脸来睨了她一眼,嗓音压得很低:“当初家里的事情,你该和我说。”
朱蕙兰夫妻俩早就钻进了灶房,院内寂静无声。
宋离知道顾野心情复杂,她拉近两人的距离,故作亲昵地把脑袋靠在对方的胳膊处,语气轻飘道:“你是我认定的人,既选择了这辈子就不会后悔,我不想给杨丹红棒打鸳鸯的机会,宋家就她一个跳梁小丑,我们不好过,那她也别想开心,赶明儿我就给大哥发电报,让他评理。”
杨丹红心尖上的宝贝是宋归帆,她骂十句抵不过宋归帆一句,也该让这老母亲尝尝锥心刺骨的滋味。
她这点报复心理顾野完全没放在心上,从杨丹红的态度来看,就知道宋离从小到大必定是吃尽了苦头,他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然地穿过对方的指缝,掌心熨贴。
十指相扣。
“阿离,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生活,待我们垂垂老矣,绝不让你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他眸色微沉,眼底的情意翻涌,几乎能将人溺毙。
宋离抬眸时撞上他的视线,心脏就像是被人轻轻地攥了一下。
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
天空放晴两日,顾野抽空去镇上把晒好的蝉蜕换成钱。
前脚刚踏出诊所,就撞见个老熟人,他脚步一滞,客套地询问:“孩子咋了?”
黑黝的赵四把怀里的小孩塞给自家媳妇,努了努嘴道:“你先带着孩子进去,我和野哥唠唠嗑。”
他眼角余光掠过顾野拿来装蝉蜕的篮子,笑眯眯地递过一根烟。
“上次我说的事情哥考虑得咋样,瘦猴本打算和我一起去港市的,可惜他老娘摔断了腿,短时间内恐怕离不开人。
做咱们这行主打的就是个信任,哥,这蝉蜕能值几个钱阿,还不如咱走一趟黄货,你说是吧?”
他侧着头靠近,露出了微微发黄的牙齿。
顾野皱眉,把他手边的烟给推拒:“不抽!我还是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没打算干这行。”
从沈妄走后,他再没碰过投机倒把的人和事,就连黑市都一次没去过。
眼看人拒绝得干脆利落,拔腿准备离开,赵四不甘心的大声道:“听说你前段日子结婚了?你知道养女人多费钱吗?一套布拉吉16块,一双皮鞋8元,洗完脸还得擦雪花膏,顿顿都得细面伺候。
等回头有了孩子,生个病啥的能把你家底都掏空……”
顾野身躯微僵,很快消失在了人流中。
长相清秀的妇女抱着沉睡的孩子站在赵四身后,她表情古怪道:“姓赵的,你丫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为何赵四说的她压根就没享受过,辛辛苦苦全给别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