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分肉的队伍排成了长队。
就连廖翠翠和秦遇等人都在里面,齐敏伸长了脖子,咽了咽口水感慨道:“听说这野猪是顾野打回来的,他可真厉害啊!”
野猪被放血褪毛,规规矩矩地摆在肉案上,分肉的是村里有名的陈猎户。
野猪肉质紧实,膻味儿重,皮厚还耐烧。
眼看着知青处的猪油罐子见了底,廖翠翠不得不亲自来排队。
自从那件事后,她和齐敏就彻底地撕破脸。
平日里她值日的时候,齐敏是扫把都不帮忙扶一下的。
冷漠至极。
如今见她为了分肉,竟眼巴巴地拍顾野的马屁,廖翠翠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他一个二十三四的老男人,力气没处使呗!不去打野猪还能干啥?!”
声音压得低,只有周围的人能听见。
站在廖翠翠前面那穿着蓝布棉袄的何祥英倏然扭过头,瞪着廖翠翠:“你说谁老?!再说一遍。”
何祥英虽不喜大房一家,对素来像闷葫芦似的顾野也没啥好感。
可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至亲,在外人面前,身为顾家人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
“这野猪是顾野拿命换的,你要是不想吃就闭嘴!把肉分给需要的人。”
“我没说不想吃。”廖翠翠被臊得抬不起头,她呐道:“你谁啊?管这么宽?”
“你听好了!我是顾野的二婶,顾队长的弟媳妇,要是你再敢多说一句,明儿让你去挑粪信不信?”
何祥英因为分猪肉的事情正高兴着,自然不乐意谁来触霉头。
她眼角眉梢都写着厉害,锋芒正盛时能和朱蕙兰怼遍全村无敌手。
小小的知青还不屑放在眼里。
村里人因为猪肉的事情都对顾野有了暂时的改观和恭维,闻言不由得站在了何祥英的这边,对着廖翠翠指指点点。
齐敏立马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以证清白。
秦遇悄悄挪动脚步,谁知道下一秒就被廖翠翠给拽住了衣襟,她泪眼汪汪道:“哥哥,是我错了,可我想说的不是那意思……”
秦遇的脸侧攀上了一抹红,他腆着脸冲何祥英笑道:“婶儿,翠翠年纪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也就顾长风把你们这些知青当做宝贝!哼!”
何祥英眉毛挑得都快跃到天上去了,分完肉后她没急着走,反倒站在陈猎户的旁边,对着廖翠翠他们的方向嘀咕了一阵。
秦遇眉心跳了跳,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齐敏分到的是半根猪蹄,秦遇分到个猪耳朵。
丁思明和刘庆等人拿到的是猪肋骨,上面沾了零星的碎肉,廖翠翠运气最差,轮到她时,就只有猪下水了。
陈猎户蔑了她一眼,从装满污水的桶里拎出了恶臭的猪大肠。
“本来没打算分肉给你们这些知青的,偏队长心好,惦记着你们,某些人嘴臭,吃点大肠洗洗吧!”
雪亮的刀锋映刻出陈猎户脸上的刀疤,他唰地一下就把刀插在了案板中。
成功地把众知青喉哝里的牢骚给憋了回去。
“宋离怎么没来?她不知道村里分肉吗?”
眼看着案板上的肉所剩无几,就只有些猪下水,齐敏不由得急了。
就连秦遇也反应了过来,排了一上午的队,他竟没瞧见宋离。
旁边守着他们分肉的何祥英不咸不淡的瞥了齐敏一眼:“你以为这猪肉是哪来的,宋知青以身饲野猪,现在还搁医院躺着,要不是我侄儿热心,连夜送她去医院,这宋知青的坟头都快长草了吧?!”
“什么!?”
秦遇脸色大变,把猪耳朵塞进廖翠翠的怀里就往镇上跑。
廖翠翠的笑意凝滞在唇角,面色铁青。
这该死的表姐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给她添堵。
……
体检,抽血,拍片。
冗长复杂的程序走完,空腹的宋离扶着医院的墙壁差点眼前一黑。
昨晚那热心的女护士立马搀扶她回了病房,语带责怪道:“你家人咋还没来,你怀着孩子,要是晕倒了咋办?等着,我去护士台给你领三两黄豆和稀饭,补补。”
“谢谢你。”
这年头的人就是热心。
宋离半靠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隔壁的老人还在睡觉,发出轻微有规律的鼾声。
宋离眯着眼,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停留在自己床侧,她低声喃喃:“谢了,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吃。”
人没离开,反替她把被子盖上了。
宋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稚嫩焦急的脸。
“二丫,你咋来了?”
二丫穿着缝满布丁的棉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肩上背着个小竹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