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全然不同了。
衣裳是请裁缝登门做的,自然没什么要改的地方。
就在前一夜,妙仪夜里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画舫上,满船的烛火,她就穿着那身衣裳,抱着琵琶。左右摇晃着,突然,一双皂靴在低垂的视野里停下。她抬眼看过去,宋袭野一身枣红广袖长袍,长发用冠玉束着,眼角眉梢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我带你走。”
他话音才落,耳边一道惊雷,妙仪从睡梦中惊醒。出了一身汗,背后黏腻湿润,就连脖颈处都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外头的雨声噼里啪啦的,听着雨势不小。
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妙仪缓缓地坐起身,在床榻上醒了一会儿神,又开始想着这样大的雨,也不知今夜能否顺利。
雨在午后停了,空气中到处是草木被雨拍打过后清爽的味道。
雨停了,宴会自然要继续。
换好衣裳,丫头替她挽发簪花。因着衣裳素,她的发饰便堆得多了一些。站起身,耳边便是珠翠清脆的声音。
将近傍晚,天色渐沉,芸娘过来的时候她正收拾好准备跟着她们一块上马车。芸娘看着她抱着琵琶出来,两个人错过身时,芸娘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小心行事。”
“嗯。”妙仪应声,接着往外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出瑶光楼,身边那些姑娘头一回见她穿得这样漂亮,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她丝毫不在意,毕竟,上画舫这件事,让她更紧张。
“妙仪,你气运可真是好,这样大的酒宴,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像我们几个,也都是在楼里磨砺了几年才能出来的。”
妙仪听见这话,抿唇笑了笑,未再应声了。这样的话,她私下里已经听过了。
到江边时,天已暗了大半了。游船画舫上也都陆陆续续挂上了灯。瀛洲那儿除了山便还是山,连绵不绝的山见多了,突然见到梦里广阔的江海、密密麻麻的游船画舫时,妙仪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过来!”有人出声吼了一句,妙仪立马回过神来,低眉跟着那些姑娘一块上画舫。
江上有风吹过,且午后才下过雨,很舒服。她们被带到后头的船舱里候着。身边的那些姑娘似乎很兴奋,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话。
“听说这回有好多世家公子都会过来。”
“对啊!”
“这样大的画舫,我还是头一回见呢,好气派啊!”
……
妙仪听了,微微偏过头去。
画舫摇摇晃晃的,还未开,大抵是那些公子还未上船。不知过了多久,画舫上热闹起来。有小厮丫鬟端着酒水、新鲜水果路过她们船舱前。
妙仪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不管是接近裴少暄,还是回到瑶光楼,于她而言,皆是危险。
正想着,船舱里探进来个脑袋:“姑娘们快些准备着,马上就上场了。”
她们站好,跟着那小厮往前头的船舱上去。凉风习习,迎面而来,将她的紧张之感拂去不少。
前头的船舱很宽大,像是个凉亭,四面是空的,挂着长长的帐幔。中间放着好几个软榻,妙仪抬头瞥了一眼,几个公子坐靠在软榻上。用金银权势养出来的公子哥,是与众不同的。身上的慵懒和淡淡疲乏感,让人觉得凉薄。
妙仪一眼就看到了裴少暄,坐在素舆上,佛头青广袖长袍,银线海棠暗纹,长发用一支银簪束着,垂落在胸前,眼睛微微眯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温润,眉眼之间却尽是阴郁淡漠。
来不及多想,人已经随着人群走到空地上了。这曲子算不上难,且她学琵琶已经有段时日了,练了那么多日,也算得上纯熟了。
“见过各位公子。”随着同行的姑娘盈盈一拜,接着便落座了。
她们人多,裴少暄只懒懒抬头扫了一眼,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
丝竹管乐之声起。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盈盈的歌声在江上响起,画舫开始慢慢移动起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铮——”弦断之声格外突兀,手上一阵痛麻之感。
歌声也停了,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京妙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