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大还是小!”
“大!大!大!”高喊的声音在赌坊内此起彼伏,京财的声音尤为响亮。他的脸通红,拳头紧紧攥在一起,眼睛死死盯着骰盅。
骰盅被打开,两点红十分醒目。
“唉!”京财狠狠叹了一口气,拉下脸来。赢的欢呼,输的叹气,周围的人都一样。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苛官可不管他们的输赢,热情地招呼他们再次下注。
“京财哥,这回下多少?”苛官看向京财,笑着问道。
京财有些犹豫,毕竟已经欠了几百两银子了,约定还债的日子又快到了。若是再赢不回来,怕是……
见京财犹豫,苛官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老周会意,忙出声劝道:“京财哥,这把输了,下一把说不定就赢了。这儿不都是这样的吗!”那人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京财的肩膀。
京财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摸出口袋里借京债剩下的所有钱,押在了大的那一边,既然这样,那就再赌最后一把。
“大!大!大!”京财这回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喊,而是死死盯着骰盅,心里一直想着大。
骰盅在他们的喊叫声中慢慢地打开,一个两点,一个三点,还是小。周遭的欢呼声如同无形的手,将京财的心狠狠攥紧,有些呼吸不过来。差一点,就差一个点他就可以赢了对面的钱,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他还想下,可这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银钱了。
“京财哥,还下不下?”苛官看向京财的眼神略有深意,笑着开口问道。
京财有些急迫又讨好地开口问道:“还可以赊吗?”
苛官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同京财道:“京财哥,不是我不帮你,是你欠的实在太多了,这要让钱老板知道了,可了不得。”
“快开注了,磨蹭什么!”旁边有人不满地开口道。
“好好,下注了下注了啊!”苛官敷衍着应声,继续招呼着其他人下注。京财悻悻地往外走,冷不丁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钱老板的人。
京财下意识地赔笑道:“各位老板,能否再宽限两日!”
“昨日如此说,今日又如此说,明日保不齐又如此说,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拿出点银子来,否则,别想出赌坊的门!”其中一个壮汉凶神恶煞地开口道。
京财软了语气:“我身上实在拿不出一分银钱了!各位老板行行好!”
话音还未落,京财就被一股力拎着,拖着到了外面的小巷子里。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京财伏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着。下一秒,一脚就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身上。
他的尾音,立即转成了痛苦的呻/吟。
“下回若是补不上银钱,就别让我们兄弟几个在赌坊里瞧见你。”那个壮汉离开前,还啐了一口口水,轻蔑地低咒了一声,“穷鬼一个,还有脸来这儿!”
京财蜷缩着,除了身上的痛,嘴里还念叨着:“总有一日,我会将那些银子都赢回来!到时候有你们好日子过!”
他只顾着身上的痛,并未注意到,那几个壮汉走出小巷子的时候,朝着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
“京财哥!”京财听见声音,有些费力地抬眼看过去,是老周。他跟老周并不算相熟,只在赌坊里见过几次,也算是赌坊的常客。
老周有些急切地过来,将京财扶起来,还顺手拍了拍他身上的泥灰:“这帮子狗仗人势的!待哪日翻盘了,定要叫他们好看!”
“多谢。”京财轻声道谢道。
“京财哥,其实想要翻盘,还有个法子。”那人凑近了一些,跟京财低语道。
京财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前两日,京都来了几个人,招清倌的,听闻相貌好一些的女子,能有上百两,你家不是还有个姑娘吗?”老周诚心建议道,面色关切,似乎真的是真心为他考虑。
“这是要我卖女!”京财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周装模作样地反驳道,“女子留在山野,只能嫁与山野村夫,可若是入了京都,便大有不同。即便是京都的寻常百姓,家里头的油水还不是比咱们镇上的乡绅富豪多多了。届时,她若是寻到一个好人家,既成全了她,京财哥你又得了不少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听老周这么说,京财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妙仪毕竟是他的女儿。
老周见京财犹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京财哥,你回去好好思虑思虑,明日他们便启程回京都了。”
“好。”京财一脸凝重地应声,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
“他会卖吗?”壮汉从阴暗处出来,看着京财的背影询问道。
“放心吧,寻常人家尚且不敌百两之惑,更何况他一个牧猪奴(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