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深,雨盛。
“妙仪!”
妙仪正背好背篓,就听见阿娘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看样子怕是又要下雨了,你且先带着伞去,若是下雨了便回来。”阿娘嘴上一边叮嘱着,一边给她的背篓塞吃的。“这油饼我用油纸包好了,饿了吃。对了,最近听你阿麦叔说瀛洲边界不太平。别去的太远了,若是实在没有,就回来,阿娘再想别的办法。”
“好,晓得了,阿娘。”妙仪点点头应声。空气中满是油饼的油脂香,她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
走到门前,天阴沉得厉害,怕还是要下大雨。看了一眼天色,回身同阿娘道:“阿娘,那我走了。”
“早些回来。”阿娘有些担心道。
“嗯。”妙仪一边应声一边往外走。
快到村口大榕树的时候,正巧遇着四阿婆赶牛羊回来。
“妙仪,这个天,背背篓去哪儿啊?”四阿婆看见妙仪,挥了挥手上赶牛羊的竹枝笑着开口问道。
“去山上寻些草药卖。”妙仪亦笑着应声道。
瀛洲靠南,草木春盛,山林茂密,山中有一些稀有草药。不少村民上山挖草药贴补家用,妙仪,自也不例外。不过,却不是贴补家用,而是赚些钱,在债主上门的时候能够应付一阵子。
“天要下雨了,可要小心些。”四阿婆应声,转而叮嘱道。
“嗯。”妙仪应声,正要错身过去的时候,被阿婆拉住了。
“瀛洲边界不太平,近来老是有一群人在山上。我方才赶牛羊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一群穿着甲胄的士兵,你自己小心些,别走太远了。”四阿婆低声地同妙仪道。
“好,多谢阿婆。”妙仪应声,心里有些犯怵。母亲同她说,她大抵也许还不放在心上,可四阿婆同她说这些,她有些害怕。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终抬了抬背篓的肩带抬步往前走去。
听阿麦叔说涿洲刺史结党营私被查,京中派人捉拿回京,涿洲刺史连同别驾、长史一同反了。洲界的三个大官都一起反了,那便是真的抱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毕竟,造反谋逆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但他们不反,估摸着也没什么好下场。这怕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垂死一搏罢了。
妙仪这样想着,已经到了山脚下。
大抵快要下雨了,空气中草木泥腥气极盛。妙仪加快了上山的脚步,想快些挖一些回去。
不知是不是被人抢先一步了,一路上都没有多少草药。于是不知不觉地走得远了一些。
七叶一枝花!妙仪目光突然瞥见一株草药,有些欣喜。
这七叶一枝花是名贵药材,而且看它的样子还是完整的七叶,在集市或者药铺里大抵能卖十两银子。
妙仪查看了一下,接着摸出背篓里的小锄头,小心翼翼地铲着,生怕伤了根。虽说别的草药没有采多少,可有这七叶一枝花也够了。有了这一株,妙仪便想着会不会还有。于是仔细地找着。
雨滴落下来的时候,妙仪抬眼才惊觉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方才被找到七叶一枝花的喜悦冲昏了头,这会儿猛地想起阿娘和四阿婆的话,出了一身冷汗,开始往回走。
她走得有一些远了,天色又暗得快,加上雨变得越来越大了,妙仪撑着伞有些急。
“啊!”手心和脚先是麻了,紧接着是钻心的疼!她从坡上滑下去了,背篓的肩带卡着肩头生疼。伞也摔到了一边,雨毫无顾忌地落在她的头上身上。
妙仪看了一眼自己擦伤的手,又看了一眼掉在旁边的伞,有些糟心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慢慢走。
一瘸一拐地捡起伞,调整好背篓的肩带,正准备慢慢地走的时候。妙仪借着仅有的光,瞥见旁边有个狭小的崖洞。想着自己已经如此了,倒不如在崖洞里歇一会儿。况且现下是又渴又饿,先进去把油饼吃了吧。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妙仪便有些走不动道了。一瘸一拐地朝着那崖洞走去。
崖洞里很安静,不过,除了浓浓的泥腥气之外,还有……血腥味。
原本还放松的心,一下就被抽紧了。心里想着四阿婆说着话,一边摸出背篓里的火折子吹亮,看见眼前的景象,妙仪不禁尖叫了一声。
一个男人,穿着甲胄,浑身是泥血,蜷缩在崖洞的角落里。地上也有一滩已经干涸了的暗红色血迹。
妙仪顾不得这许多,拿着火折子拿起伞便要往外走。到底是被吓着,且刚刚摔了也走不快。约摸是听见了妙仪的尖叫声,那个男人挪动了一下。
妙仪吓得僵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救……我。”喑哑的声音,很轻,带着喘息,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妙仪站在原地,脑子很乱,心跳得也极快。火折子在她手上明明灭灭的。隔着两步,就是暗了的天色和厚重的雨帘。崖洞里灌满了落雨的声音,还有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