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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钰的眼眸下垂,视线定在车夫身上,一字一句地慢道:
“若是我发现银钱没有短,就再给你加一条欺主之罪,直接浸猪笼!”
这话一出,那个车夫顿时慌了,他扑通一声跪倒下来,一下接着一下磕头,“殿下,殿下!奴才错了!是奴才自己的手脚不干净!”
崔钰冷冷地望着他,“啪”的一声将书本合上,摔在案边。
“明明没有短你们的银两,为何你还要偷东西!”
车夫被孔武有力的护院压制着,支支吾吾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道出实话:
“东宫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咱们做奴才的,没有油水可捞……”
往常东宫极盛之时,门前车水马龙,各路高官侯爵之人上门拜访探望,时不时就有人走后门,找他们这些下人打听太子的消息。
比如见了什么人?
有什么喜好?
房里的姑娘多是什么姿色?
有时候车夫不知,胡诌两句都能得到一袋子的银钱。
如今崔钰没有先皇撑腰,皇位也被居心叵测的二叔夺去,储君之位被废,可算是彻底失了势。
但凡贵胄都避她三分,生怕被新皇记恨,谁敢跑来东宫打听她什么。
下人们的油水自然是捞不到了。
崔钰眯了眯眸,听到他的答话,不过略加思索便能大体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微微一笑,指尖不由自主地捻着翡翠珠串儿,捏得紧紧的。
“还真是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骨节敲在桌沿,崔钰垂眸,一字一句,下了最后的命令,“乱棍打出,扔远一点,别脏了前面的地儿。”
“是。”
护院齐齐应了一声,将尚自嚎叫的车夫拽到了屋外,闷棍之声一下又接着一下响起,敲在人的骨肉上。
崔钰别开了眼,有些难受地揉着眉心。
若是往日,这群下人自然万万不敢欺主,便是碰一下她的东西都惶惶不安。
如今她失了势,各个都能踩到她的头上。
世态炎凉,世人便是如此喜爱捧高踩低。
“殿下。”宫女风荷轻移两步,靠近她一些,倾下身来,“可是又犯了头疾?”
崔钰点了点头,“近一年都是如此。”
风荷闻言,将身子倾得更低了一些,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款款如柳,随着弯腰的动作而展现柔美的弧度。
崔钰感觉太阳穴处一凉。
“殿下还是太过忧心了。”风荷指尖沾着清凉膏,轻轻地在崔钰的眉侧打转,力度很轻,像是羽毛撩过。
她身上很香,浑身缭绕着一股兰草的馨味,十分柔和,如她人一般。
崔钰闭着眼任她按揉一阵,半晌才想起一事,沉吟片刻,才道:“上一年本想将你许配给管家的举人儿子……”
当时她才刚许下诺言,第二日就被二叔带兵包围,圈禁在东宫。
身份地位不比从前,风荷的亲事自然是黄了。
崔钰觉得有点打脸,但还是吞吞吐吐地继续,“眼下这亲事可能……”
风荷比崔钰大了几岁,心思玲珑,更能揣测人心,不然也不会被太后选中来伺候崔钰。
“殿下。”
风荷淡淡一笑,缓缓跪地,拜道:“奴婢愿一生不嫁,永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