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国公爷只念着这位侧夫人,今日这样晚的时辰,柳氏早该喝了药上榻休养才是。
可如今这府里,整个大房和老夫人,已经彻底离不得这位侧夫人。
不管这一声夫人往后有没有得喊,于柳氏而言根本就不打紧。
而她这个在柳氏旁边当差的贴身丫鬟,也已经是府里头,争着被人捧着和巴结的存在。
“好了。”
柳氏到底是不忍见其下手这么狠,出声叫停,“往后千万谨言慎行,有些不该是我的东西,就永远不要去想。”
“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谨记。”
屋外寒风凛冽。
柳氏披上斗篷踏出屋子,行在长廊之下。
偶有昏暗之处,正好遮住了她带着讥讽的眼,和冷笑时微微勾起的唇畔。
在国公府待了这么些年,这声夫人,她从来都没有稀罕过。
还有方姨娘。
联想到裴瑾之早些时候,突然接了差事离开洛城,柳氏便明白,这里头大抵是有裴晏舟的手笔,而她的茵茵也该是知晓了他二人的事。
所以方姨娘才会瞧见裴瑾之去寻了茵茵,也因此生了见不得人的妒意。
而就是这样莫须有的怨恨,害得她的茵茵差点就丢了一条命。
如今她求着老夫人留方姨娘一命,也不过是要她在那等阴冷逼仄的狭小屋子里,尝一尝茵茵曾经受过的苦。
被人欺辱打压,奄奄一息。
只是她赌对了裴晏舟,而愚蠢至极的方姨娘,只能在痛苦里,永远都翻不了身。
柳氏抬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瞧见经过的奴仆时,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柳侧夫人,这是国公爷让奴婢给您备下的手炉。”
前头来了迎她的丫鬟。
知晓她心中记挂,一定会来,丫鬟早早便禀了国公爷。
柳氏并未多问,只伸手接过,端的是温婉贤淑。
她如今只盼着国公爷身子再差一些,整日在暴躁里再无清明,直至一点点地死去。
而她,不必再煎熬地等着那一日。
只待裴家世子接手,让她偿命也好,愿意放她出府也罢,总归她这一世,也终能在最后的时日里松上一口气。
只是唯一的遗憾,大抵是活着的她,再没颜面去见她的茵茵,只能盼来生一聚。
......
直至天亮,柳氏才将暴怒的国公爷安抚至入睡。
而整个京都城也已经彻底热闹起来,多的是新鲜玩意儿,和从别处来京都的人。
东街上,两名姑娘做男子打扮,身量比京都城的姑娘要娇小一些,穿着男子衣袍时,有一种不同于这处的美,颇为惹眼。
瞧见摊贩上摆出的东西,两名姑娘拿起便不舍得放下。
“大姐姐,京都城里有这么多我们岭南没有的东西,我都还没瞧够呢,不如待会瞧见顾叔,求着他再多待两日吧!”
“顾叔如今可是响当当的平勇将军,哪能说留就留,何况母亲还在岭南盼着顾叔回去,你倒好,心里只想着玩闹。”
高一些的姑娘瞧着约莫十五六岁,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俏丽多姿。
眼中虽也有不舍,但要比旁边的姑娘多一些稳重。
“何况咱们岭南也有不少好东西,莫要给顾叔添麻烦。”
“才不会是添麻烦,只是母亲这般舍不得顾叔,为何不一起跟着来?说不定两人还能在路上更亲近一些......”
“小声些!”
姑娘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妹妹,瞪了她一眼,“母亲不来,自是不想瞧见宫里头的那些人,别说了,省得被人听见。”
两人正嘀咕着,突然瞧见旁边有马车停下,而后上头下来了一名中年男子。
“可是寻到两位姑娘了,顾将军在宫里抽不开身,让小的来同两位说,明日一早便动身回岭南,今日两位姑娘莫玩得太疲惫,得顾着些精神。”
“明日就动身?”
年纪略小一些的姑娘诧异之下还有些不情愿。
她噘着嘴,可怜兮兮地开口道:“当真不能劝顾叔多留几日?我记得母亲曾说过,顾叔患有旧疾,如今既是到了京都城,不如寻个厉害的大夫给顾叔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