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步子。
里头压抑的咳嗽一声一声落在了她的心上,还有吐血的声音,以及玄卫那句惊慌失措的世子。
因为她在,所以裴晏舟一直强忍着不适,直到她离开,甚至怕她听见动静,确认她行远前还拼命压着声音。
宋锦茵再心狠,这一瞬也模糊了眼,手脚冰凉。
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但提起的步子,却一步比一步沉重。
林景修从下头匆匆上来,没注意到木柱后头的她,带着急色推门而入。
此时屋里的裴晏舟总算是停了下来,没再吐血,只是闭眸靠坐在床上,气息沉重。
男人唇角因沾染了血色万分妖异,脸色也因此被衬得愈加苍白,偏周身自宋锦茵离开后便冷冽如裹了寒霜,瞧上一眼,像极了一幅诡异又摄人的画卷。
林景修步子微顿,越发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念头。
没有宋锦茵在身侧,裴晏舟连仅存的一点人气也在逐渐消散,不用多久,便真真能对得上那句冷血薄情。
他怔愣了片刻,看着玄卫将这处收拾好,想起外头的情形和他的身子,回过神,眼中带着急切。
原本想问一句宋锦茵是否已经离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那姑娘真已经回了小院,再提一遍,岂不是等于要了裴晏舟的命。
“你如今万不可运功,也不可牵动心神。”
林景修沉声嘱咐,倏地又皱眉道:“外头有人在盯着客栈,可如今街上来往有不少百姓,要将所有探子寻出来,颇为不便,不如你先回宅院休养,玄卫在那处也更好防备。”
“不必。”
裴晏舟并未睁眼,只费力吐出两个字,一侧的手也重新摸到了那个荷包,将其再一次握回手里。
“那宅院往后要留给她,若是提前暴露,让旁人知晓,她如何能住得安稳。”
林景修一时语塞,虽知他说话辛苦,但仍忍不住开口:“可你如今在客栈,她若不来便罢了,若是来瞧你,旁人一眼便能盯上她,这处眼下可算不得安全。”
“嗯。”
男人正想问他,既是知晓此处危险,为何还要将人带来,但想到适才宋锦茵只是留在旁边就给他带来了莫名的安稳,裴晏舟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今日宋锦茵来了,他才惊觉自己要活下去。
就算她往后不再见他,只要他裴晏舟握权一日,便能护她一日。
“她还未走,今日李婉清若没有回来,明日一早,便让玄卫秘密护送她回小院,面上再留下孙娘子照顾。”
裴晏舟从应下放手的那日起,便重新给宋锦茵挑了四名厉害的玄卫,还让人送信给了玄三,让他赶来洛城,往后只跟在她身侧。
宋锦茵未曾和玄三打过照面,她不会认得他。
裴晏舟什么都想好了。
甚至也决定了以后应允她放手的日子,他就在她身后,默默守着她。
一辈子兴许不会太长,靠着那些有她的记忆,和往后守在她身后的日子,他应当也能撑下去。
可裴晏舟独独没想到,临到放手,他却又生了迟疑。
怕她被人盯上,怕她被卷进这场麻烦,也怕她真的不再记得自己。
林景修在旁继续开口,可裴晏舟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
强撑了许久的男人终是又闭上了眼,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而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意识,连重新握住荷包的手也一点点松开,任由东西跌落,无力留下。
林景修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住,见木大夫着急忙慌地上前诊脉,他转身抽出玄卫腰间的长剑。
他没有裴晏舟那么好耐性能等下去。
刺客既是同冯易两家有关,那他便直奔这两处寻人,要么拿出解药,要么就让其赔命。
他不信他堂堂长公主的儿子,大夏皇帝的外甥,冲动一次还能真能被人拿去当把柄,定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