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茵难得的不设防,没遮掩自己的思绪。
而亦是此刻,她突然想起来,适才为何觉得林景修也有些怪。
这位贵公子待人向来温和,尤其是女子,无论熟悉与否,他面上从不会乱了规矩,可对李婉清却与平日不同。
不过短短几面,两人竟从未有一次和平相处,就连适才短暂的和谐,最终也成了明日闹起来的开端。
思及此处,宋锦茵下意识便想到了莲香。
莲香见到的是翩翩公子林景修,被他的温柔和煦吸引,兴许永远都瞧不见他的另一面,可好在莲香的清醒让其在崖壁处停了下来。
如若不然,端平的水,不仅起不了涟漪,兴许还会成为将人淹没的洪流。
正想着,裴晏舟起身去了外头,再进来时,替她拿了件斗篷。
“可愿出去走走?”
外头小院实在是狭小,来回一圈不过几步路,只是宋锦茵回过神,看了他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灼灼灯火下,木箱子一抬抬摆在她面前。
玄卫等人已经退下,只是院中虽空了下来,但外头仍时不时有爆竹声,在围绕着他二人的独处。
裴晏舟没去看她的脸,想着待明日一过,他便只能凭着记忆度日,心中便空荡的厉害。
只是极快,男人便回过神,压下了心中沉闷,带笑看向她。
“我们好好相处的日子,终究是太少了一些。”
宋锦茵像是听到了他声音里的苦涩,可抬眸时,却听他低柔的笑传来,又接着道:“你曾唤我一声晏舟哥哥,说起来,我既应下过那声哥哥,行到如今,便是我没照顾好你,只是既然要分开,便先让我补上这些年,那句哥哥的回礼。”
宋锦茵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见男人先是替她紧了紧斗篷,而后才行到木箱旁。
“这世上大抵不会有不疼妹妹的哥哥,可回想这些年你的生辰,我虽记得,却从未替你过过一次,甚至连一碗面都未曾吩咐人给你送过,是哥哥的不是。”
木箱打开,里头小到面人泥塑,大到珊瑚玉雕。
有民间的小玩意儿,也有堆砌着金银味道的琳琅珠宝。
裴晏舟带着她一样样看了过去,当真就像哥哥领着妹妹,在看那些个稀奇的宝贝。
“小东西只是为了逗乐,你若喜欢便留下,可这个,若是可以,便带在身上吧。”
说罢,裴晏舟忍不住又咳了咳,眼底有些红,在强撑着不适。
只是未等宋锦茵看过来,他便从腰间掏出了那枚求来的护身符,和一串虔诚跪拜过的红绳手串。
手串上有几颗珠子,饶是在夜色下也透着莹润光泽,让人挪不开眼。
宋锦茵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想起他那句妹妹,心口突然堵得厉害。
初见时,他在国公夫人的“威逼”下,应了这声哥哥,也喊了她一声锦茵妹妹。
如今想来,初见那日竟是这些年里,除了今日之外,他二人最亲密的一次。
“可是我不想收这些东西,这样,往后我无法心安。”
宋锦茵声音有些干涩,垂眸时,长睫遮住了眸色,“当初是我不懂事,不知你的身份,才会如此不知礼数。”
“可是我很欢喜。”
裴晏舟目色倏地悠远,似瞧见了那一日,温和笑道:“其实从那日起,我便将那声哥哥记在了心上,只是我不知为何会如此,所以才会故意不想应你的话,可茵茵,直到今日,我仍记得那日的你是何模样,梳着什么样的发髻,穿着什么样的裙衫,如今才知,大抵是老天在提醒,可我,却明白得太晚了一些。”
宋锦茵想,或许是有了孩子,她才会容易多愁善感。
亦如此刻,她竟也想到了那日的场景。
可她并没有说,她从未忘记过曾经少年眉眼的桀骜,甚至记得比他还要清楚。
“茵茵便当是我自私,为求心安才备下这些,也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裴晏舟见宋锦茵小小的身子裹在斗篷里,低着头,只露出乌黑的发顶,便忍不住想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但男人仍是忍了下来,小声道:“我是他父亲,今日亦是同他第一次守岁,茵茵,别拒绝我。”
宋锦茵心口沉闷,竟不知裴晏舟带着祈求的语气,能让人如此犹豫。
夜色下,寒风阵阵。
可裴晏舟站在她跟前,像是替她隔绝了所有的冷意。
她突然轻叹了口气,想笑,眼中却有了些湿润。
只是还未待两人再开口,原本安静的小院突然便闪进了一道身影。
裴晏舟顿时转身,将人护在身后。
来人是玄卫,踏进院中时,脸上带着一抹急色。
“何事?”
“主子,林公子在钱来客栈前头遭了埋伏,刺客来了不少人,仓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