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动静在冬日小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仓凛愣在原地,不敢去看主子的脸,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寒风之下再没有其他声响,只有那可怜兮兮的木盒,和滚落在地的手串,在提醒着适才发生的一切。
宋锦茵并未直接砸在石板路上,不想糟蹋东西,甩出去的时候便偏了几分。
她想有了这么一出,那个男人总该能重新清醒,而后拂袖而去。
最后是直接动手将她抓回去,还是失了耐心各不相干,也能干脆一点做个了断。
宋锦茵低垂的眸子微抬,又看向了站在她院门口一直未动的男人。
见他脸上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只有夹杂着难过的茫然,宋锦茵突然就笑了笑。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这些事同之前他做的那些比起来,只能说一句不痛不痒罢了。
毕竟她丢开的只是一个盒子,而他曾经丢开的,是她的性命。
回过神,宋锦茵又开了口,重新说了一遍。
“别再来找我,我不想看见你。”
小道上没多久便空了下来。
阴沉的天像是要跟着凑一些热闹,无端端的便落起了雪。
不同于京都城大雪的豪横,偏南小城里的白雪细小轻柔,直到一点点落在裴晏舟的深色衣袍,他才反应过来。
“她未带遮雪的东西。”
短短几个字,已经费了裴晏舟不少力气。
仓凛瞬间便明白主子的意思,进院中拿了伞,匆匆跟了上去。
只留下裴晏舟站在原地。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想起昨日他的粗暴和愤怒,以及在他的禁锢下,毫无抵抗之力的宋锦茵,他心口便疼得喘不过气。
昨日那双眼在他跟前一点点地衰败下去,转而浸满了绝望。
直到她生了狠意,选择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挣脱他。
在那一刻,裴晏舟便知道,宋锦茵心里该是埋下了恨,无论他用什么法子,她心里大抵也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裴晏舟微微侧头,看向角落的木盒。
他又伤害了她,且这次,他错的离谱。
那些他以为的收敛和改变,通通都只是假象。
他的骨子里,仍是刻着对宋锦茵的占有,他甚至都没想过先问她一句,那枚玉佩出现在她屋里,同她有没有关系。
裴晏舟不知站了多久,他不知浑身的僵硬是因着那段回忆,还是吹来的阵阵寒风。
直到不远处有人打开自家小院的门,裹着厚厚的袄子踏出院子。
“你是来寻人的?”
许是见着他站在最里头久久未动,中年男子生起了防备。
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多的是一年攒下来的好东西,少不免就有打主意的盗匪。
裴晏舟回过神,朝着这道声音看了过去。
只是这一瞧,却让询问的人下意识愣了愣。
他哪见过这样的人,单只是那张冷峻面容,便让他心里一个激灵,满是忐忑,原本在冬日里生出的混沌也霎时清醒。
盗匪不可能会有如此模样,可有钱的贵人,却又不该出现在这等破旧之地。
“你,你......”
中年男子一句话久久未能说清楚,还因此招来了院里头的妇人。
“做什么呢你?磨磨蹭蹭,还不快些,待你过去东西早就卖完了......这是?”
“在下寻人,走错了路。”
裴晏舟想起宋锦茵平日里同这些人的来往,虽不多,但每次都声音清脆,笑意满满,他便也压下冷冽回了一句。
但也只有这一句,再多的,他便没了心思,也无多少耐性。
裴晏舟说罢便转了身,没再瞧那对夫妻,只捡起了枯草上的木匣子和手串,一步步行出了小道。
细雪突然下得勤快,一点点在他身上落出了洁白一片,让他整个人添了几分萧瑟。
夫妻俩瞧见他这般走过去,皆是于心不忍,可一想起这人刚刚站在那的气势,想叫着他进屋喝杯热茶的心思,又顿时散了个干净。
这人怕是不太好惹,瞧着也不像是会来这处的身份,还是少接触为妙。
木门重新又关上。
中年男子退回院中,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雪。
“我等适才那人走了再出去,不然瞧着,有些渗得慌,心里头也不踏实。”
“你还别说,我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得了吧。”
中年男子没好气地白了妇人一眼,轻嗤道:“这样的人,见过面还能不记得?再说了,你打交道的,还不就是咱们这几条巷子里的人,能认识这样贵人的主,会住咱们这小道?”
妇人被当家的开口一堵,想争辩的话顿时也卡在了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