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裴晏舟的低头后,宋锦茵便也开始释然。
她一直都知道,晚了就是晚了。
只是裴晏舟不听,她便也只好一次又一次耐下性子,“世子不必这样,我真的,已经不再愿意回头看,也不再愿意留在世子身边了。”
意思同前几次一样。
那便是,我不再喜欢你。
宋锦茵的眼里带着让裴晏舟陌生的平静。
之前未曾隔得如此近,如今再对上她的眼,裴晏舟才发觉,他怎么也瞧不清她水眸里映出的,那一道属于自己的身影。
似有什么离他越来越远。
明明心里的人就在跟前,可他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知道你不愿,是我,想留在你身边,茵茵,是我喜欢上你,而不自知。”
宋锦茵不知道,若是这话早一些听到,他二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她极少会去想那些并不曾发生的事。
能活到如今,她比谁都冷静,偶有波动,也不过只是片刻。
且这一句喜欢,听起来太像个笑话,甚至还带出了曾经一些并不好的记忆,让宋锦茵愈加因着冷意而清醒。
她索性往车壁上靠了靠,对上面前男人的视线。
“世子曾言,情情爱爱,是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如今世子却想将这些卑贱到泥泞里的东西捡起,又是何必。”
“是,我是说过,所以才会落得如今这般,处处皆寻不到你的地步。”
裴晏舟说得艰难,一字一句都带着苦涩。
他想,若是他早一些承认自己的心意,兴许宋锦茵会一直陪着自己,为他这漫长岁月添上归宿。
可他好像说得太晚了。
没人告诉他,他该怎么找回自己的小姑娘,也没人告诉他,他该怎么去挽回他的心上人。
他好像踏进了漫天风雪,瞧不清前头的路,一步一步,走得艰辛又寒凉。
宋锦茵将裴晏舟的孤寂瞧得清清楚楚。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犹豫,她只是不习惯。
她并不觉得裴晏舟没了她会有多难过。
就像曾经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次责罚,若她死在了那些个细雨绵绵的日子里,裴晏舟的身边也不会再有她。
那那时候呢,他怎么办?
会跟着自己去死吗?
她想裴晏舟大抵自己都还没想明白,只以为脑中想了几次宋锦茵这个名字,见她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孩子,便觉得他有了心动。
可那些心动,宋锦茵一点也不信。
“我要进去了,世子。”
宋锦茵此刻清醒冷静得不像话。
裴晏舟很想将她堵在马车里,直奔京都,把她重新带回那座宅院,用最疯狂的方式将她留下。
可那念头也不过只有一瞬。
宋锦茵向来决绝,他狠,她可以更狠。
以前她还有些顾忌,如今,她同孩子绑在一处,已经什么都不怕。
裴晏舟不敢。
不敢逼她,更不敢再错过这兴许是最后一次靠近她的机会。
......
离开时,宋锦茵突然有些犹豫,步子停下,面对着马车的方向。
只是那犹豫不过一瞬,在脑中倏尔忆起爹爹为救灾民头也不回的脸后,宋锦茵还是开了口。
“两年前洛城水灾的事,世子可曾知晓?”
“嗯,知晓。”
裴晏舟不知眼前的姑娘为何会提起两年前洛城水灾一事。
但见她神色添了几分认真,裴晏舟还是压下了心中闷痛点头,仔细同她说了说。
“当时灾情严重,朝堂上派了人,也拨了大量赈灾款,洛城这处,费了不少时日才处理妥当......怎得突然提起这事?”
“无事,只是我今日听了几句,听说那时死了不少人,不少灾民也并未得到妥善安置,便想着问一问。”
“并未得到妥善安置?”
男人声音还有些暗哑,像是还未从适才的沉闷里走出。
只是提起同百姓有关的事,裴晏舟神色沉了沉,眸子微眯,反问声起时,瞬间便多了几分气势。
见他这副模样,宋锦茵的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我曾听我爹说,百姓要安抚,灾民要另外安置照顾,以防大灾后的疫病,可不管如何,不到暴乱或疫病爆发,都不会用上抓人打压,甚至不明生死的强制手段,只恐会引发民愤,而且我总觉得,洛城的穷人太多了。”
话只说到了这,宋锦茵便未再开口。
其实说起来,两年前的事,如今就算察觉不对,兴许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亦或官场复杂,有些什么苗头,也不好真翻旧账说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