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母女被接进国公府时,柳氏曾有过寻死。
甚至有一日抱着宋锦茵去了月湖,正巧被她母亲瞧见,将人拦了下来。
裴慕笙听她母亲感慨,一个弱女子抱着一个七岁大的丫头,不知哪来的劲,也不知为何那丫头如此乖觉,一声不吭。
后来闹了几场,柳氏身上的烈性不觉消了一些,但也未曾妥协,后来还是国公夫人出面,几次安抚才让大房后院少了些动静。
也因此国公夫人病重时,柳氏在旁伺候的日子颇多,连幼时的宋锦茵,也经常被国公夫人叫到跟前陪着。
若不是后来出了那么一件事,宋锦茵有着国公夫人的照看,有着和世子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都会有一个好前程,嫁一处好人家。
可世事难料。
国公夫人离开后,柳氏被国公爷保了下来,而那个满眼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被丢到了失去理智的裴晏舟跟前。
裴慕笙还记得,她那时正是爱玩的年纪,因着老夫人不重视三房,私下里她尤为活泼。
这四处乱窜,便瞧见了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宋锦茵正跪在地上,哭得像是要背过气,抓着柳氏的衣角不放,求她别丢下自己。
一侧是她大哥裴晏舟的长剑,一侧是柳氏和国公爷冷漠的身影。
宋锦茵小小的身躯就这么跪在中间,惶恐无措,像是被丢弃的小兽。
最终还是她大哥先收回了手,将人抓去了竹雅院。
别家十三岁的少年其实仍旧沾了些稚气,但在裴晏舟身上,只看到了让人心惊的杀意。
自那以后,府里的人整日都在看,看竹雅院里什么时候会抬出宋锦茵的尸首,看国公爷什么时候会对柳氏消了宠爱,让她去抵命。
可等来等去,只等到了宋锦茵在竹雅院里活了一年又一年。
还有国公爷的后院,虽美人不断,也依旧让柳氏坐上了侧夫人的位置,甚至压了其他侧夫人一头,得了老夫人的看重。
无人敢再提国公夫人离世之事,连她大哥裴晏舟的面上,也没有再对大房发难,只是与国公爷的父子关系像是彻底崩裂。
竹雅院好似完全脱离了大房,每月甚至还有单独交上去的银子。
所以她父亲才会在思虑保全三房一事时,选择了她大哥,而不是大房国公爷。
思绪回笼,裴慕笙看了一眼面前求饶的小丫头,又将目光落到了宋锦茵身上。
连她都因此忆起了往事,何况当时真真切切经历过这么一遭的宋锦茵。
“先让她起来吧。”
裴慕笙轻叹了口气。
三房本就有善堂,一开始是父亲行商经常远行,母亲为了心安修建,后来时日一久,便渐渐成了上心的行善之事。
所以就算没想到这些,她原本也打算救了这小丫头,不过就是出点银子的事。
“她身上可还有其他伤痕?”
“奴婢适才瞧了一眼,应当不少。”
宋锦茵伸手,欲将人扶起,却见那小丫头拼命往后头退了退,面带惶恐:“贵人使不得,我身上脏,会污了贵人的手!”
宋锦茵心口一紧,眼眶因着这话染上了酸涩。
她没强迫这小姑娘,只是刚抬头同裴慕笙对视了一眼,巷子那头便冲出来一对男女,一脸凶悍,其中妇人的手中还拿着根木根。
“好你个赔钱货,养你这么大竟敢给我跑?真是个白眼狼,不识好歹的东西!我让你跑!”
裴慕笙怕这两人又往宋锦茵身上撞,赶忙将人拉了拉。
后头的空青上前,眉目一冷,腰间弯刀闪了闪,惊得那两人顿时愣在原地。
他们摸不清这是哪里来的贵人,但明显瞧着就不是那等普通的大户人家。
妇人将手里的木棍放下,在身上擦了擦手,拉着旁边的男人赔笑上前。
但到底是怕那把刀,步子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躬着身子一脸讨好,“家中女儿不听话,惊着了几位贵人,贵人莫怪,我这就将人抓回去好好教训!”
话音刚落,妇人就抬眼打量了一圈,见着没人开口,她讪讪一笑,又看向地上哭成一团的小丫头,登时变了脸色。
“我让你四处瞎跑,给老娘惹事!今日若是遭了贵人的嫌,你搭上这条贱命都不够赔的!真是晦气!”
旁人的男人亦是有些不耐,抬脚便想朝着地上的小丫头踢过去,谁知被空青拦下,转身将他掀翻在地。
“当家的!”
哀嚎声起,妇人立马去看男人的伤势,只是两人刚对上一眼,那妇人眼珠子一转,便瘫坐在地,也跟着抹起了泪。
“我这女儿今年不过十岁,干活勤快利索,是我的心头肉,要不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几位贵人瞧着心善,又肯为这丫头出头,不如就发发善心将人买了去,她模样还算端正,往后为奴为婢任由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