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这一下便像开了个口子,雨滴落得越发大了起来。
裴晏舟一身湿意停在宋锦茵的屋门口,抬起的手刚贴上门,却又因着那股子沾了雨的凉意停下了动作。
屋内烛火幽暗,想来里头的人应当是看不清针线,只能准备入眠。
王管家紧赶慢赶地追了上来,还未来得及请罪,就见世子去了净房,解衣准备沐浴。
“爷,宫里头的那点物件......”
“她既是不习惯交给旁人接手,你亲自清点造册,等她身子好了再交还给她。”
王管家本想让竹生先顶着,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谨慎细致,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世子点了名。
想起即将被清点耽搁的黑夜,王管家躬着身子,眉眼皱成了一团。
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疯,才会把还没痊愈的锦茵丫头叫过来,同他一起干活的。
“诶,奴才这就去。”
赔着笑应下,王管家转身,净房门被关上。
热水氤氲出白雾,模糊了男人有力的肩背,和后背上那些刺眼的伤痕。
再踏进宋锦茵的屋里时,里头已经彻底陷入了暗色。
热气并未迎面扑来,被打开了一条缝的木窗缝隙里,冷风传来了呜咽之声。
裴晏舟转身关门,目光在门上那把突然冒出的木剑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将其拿下,丢到了桌上。
床榻上的人还是同昨夜那般,眼角湿润,睡得不太安稳,只是在裴晏舟上榻后,像是寻到了倚仗,不自觉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追寻着那一抹热源。
男人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原本准备让人把地龙烧热一些的念头散去,解衣上了床榻。
翌日宋锦茵醒来时,整个人都缩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怀里。
而男人侧着身子,一手垫在她的头下,一手环住她的腰,以一种霸道的相护姿势,将她圈住。
外头天色依旧黝黑,宋锦茵睁眼盯着裴晏舟冒出了青碴的下巴,愣了好一会儿。
上次睡着后如此无意识的亲密举动,还是裴晏舟休沐那日。
中间隔了许久,饶是两人经常睡在一张床榻上,她也时刻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守心。
可今日不知是不是变了天,夜半太凉,让她凭着本能去往那一片温暖上靠,才会有如此局面。
宋锦茵的心突然跳得飞快,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这般缠上去,也太丢脸了一些。
只是她才刚动了动手,男人就有了反应,被她枕住的手微抬,在她后脑勺轻轻揉了揉。
“昨夜梦里哭了那么久,眼睛不疼?”
裴晏舟并未睁眼,因着困倦,嗓音低柔沙哑,直击人心。
宋锦茵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隐约忆起昨夜梦中的画面。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狠心不再想旁人的事,可夜深人静时的心绪骗不了人。
她到底还是被叶晚秋拉进了那个吃人的深潭。
只是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没承想却还是让裴晏舟瞧出了端倪,垂下眸子,宋锦茵没有挣扎。
但她也不敢多说梦里的事,怕又一次不争气,泄露出心底的软弱。
“世子,好像寅时了。”
“嗯。”
屋外寒风呼啸,明显比昨日的风要大上不少。
男人依旧没睁眼,像是在贪恋着这一刻的暖意。
“知道那个小丫鬟死了?”
“......是。”
“她同你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你,她也必死无疑。”
宋锦茵指尖发紧,鼻尖涌上酸涩。
她知道,她都知道,但午夜梦回时突然就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好像在说,如果你跪了呢?
“那个丫鬟若是不死,兴许会进二房。”
裴晏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宋锦茵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话,“可她瞧着,才......”
“瞧着是年岁不大,但今年已是可以嫁人的年纪,裴温姝不过是顺水推舟。”
裴晏舟睁开了眼,长睫下的黑眸还未染上清冷,带着刚睡醒的深邃与清澈。
“也就你才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连哭两夜。”
宋锦茵唇瓣微张,低垂的眼尾写着枯寂。
与其说她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哭,倒不如说她是在哭曾经无助的自己。
外头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像是王管家在唤裴晏舟起身。
听到这动静,裴晏舟并未回应,只是将放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来,寻到她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夜色下好似什么也瞧不见,可两人偏又在对视里将自己瞧得清清楚楚。
“这般害怕,往后可如何是好?”
“往后,奴婢会经常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