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翘的话还在宋锦茵耳边回响。
要不要服软,跟谁服软,确实心里要有个数。
只是她虽没奢望裴晏舟会来救她,但在此时听见他的名字,心口不免还是颤了一下。
不敢去看嬷嬷脸上的笑意,下一瞬,宋锦茵终于彻底平复下来,跟着灵翘踏进了院里。
屋里有几个陌生的面孔,跪在两边,给宋锦茵留了个中间的位置。
她未有犹豫,双腿笔直地跪了下去。
“奴婢见过老夫人。”
上头的人面容冷淡,许久没有开口,气势却异常凌厉。
宋锦茵额头贴着地面,静气凝神,没听到动静便一直垂眸不语,任由冷沁逐渐蔓延至四肢,手脚开始变得僵硬。
“那个名唤四雨的丫鬟昨夜跳了湖,你可有何想说的?”
老夫人的话带着一股子威压,冷冷地落了下来。
宋锦茵这才稍稍抬了些头,“她的死和奴婢无关。”
“无关?旁人都指认到我跟前来了,你宋锦茵还敢硬着脖子说无关?”
厉声的质问让屋里的人忍不住抖了抖,唯有宋锦茵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半垂着头,老实跪在下首。
“真当竹雅院里只有你这么个大丫鬟,就没人能管你了不成!”
“奴婢不敢。”
余光里是一个穿着深色粗布衣裳的妇人,同她一样跪在地上,半侧着身子似在打量她。
宋锦茵又磕了个头,“奴婢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直到昨夜才被世子叫去了前院伺候,实在不清楚那位四雨姑娘的事。”
话音刚落,旁边那妇人便伸手指了过来,宋锦茵下意识望过去时,指尖还差点戳到她的眼。
“你还不清楚?我们四雨在竹雅院老实本分这么久,整日里小心谨慎谁也不敢得罪,怎么偏偏不小心惹怒了你一次,半夜就出了事?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大丫鬟身份,爱背地里去打压旁人!可怜我那侄女......”
妇人突来的哭嚎带着尖锐,直冲宋锦茵的耳。
“你这话好没道理。”
宋锦茵皱着眉,对向妇人,“院里那么多人,我若是要真要打压,也寻不到你侄女头上去。”
“怎么就寻不到?你同我侄女屋里另一个丫鬟关系好,平日里总是合起伙来欺负她!昨夜她不过就是见世子院里来了贵人,好心安慰了你一句,就被你恼羞成怒给害死!宋锦茵,你怎能如此歹毒!”
“我再说一次。”
宋锦茵看着那个瞪着她的妇人,目色沉了沉:“昨夜我被叫到了前头伺候,与你那侄女不过就是碰了一面,你若不信,大可去请王管家过来问问。”
“谁知道你后半夜去了哪!”
那妇人声音又大了些:“再说王管家将四雨赶出竹雅院,不也是因着你?如今我是没法子拉你去报官,但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替我侄女讨个公道!”
许是没想到这妇人会突然从地上窜过来,宋锦茵来不及避,反应过来往后躲时,下巴处已经被她的指甲勾出了一道细长的划痕。
宋锦茵皱着眉,只觉得哪里不对。
妇人见划向她脸上的手扑了个空,转而便过去抓她的手腕。
干惯了粗活的妇人力气极大,抓着她便往前扯,想要将她躲避的脸拉回跟前。
宋锦茵与其对抗,察觉到妇人的指甲在她小臂上划过,带来刺痛。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旁边的人似乎被这突来的一幕吓到,直到有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
“还不来人,都瞎了不成!”
老夫人见着眼前的一幕怒火中烧,顺势拿起桌上装着糕点的碟子就砸了下来。
嬷嬷和丫鬟赶忙将人拉开。
随即又是“砰”的一声。
茶盏重重放到桌面的声音打断了那妇人的哀嚎,而另一边,跪在一侧的年轻丫鬟见状抖了抖身子,拼命压住惧意,红着眼往前头靠了靠。
“奴婢恳请老夫人做主,四雨姐姐之前就同奴婢提起过,院里的锦茵姑娘厉害,在世子那里受了气,转身便要撒到她们那些没身份的人身上。”
“奴婢虽不在竹雅院伺候,但四雨姐姐心善,向来同奴婢交好,奴婢便听她哭过几次,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奴婢,奴婢只想让姐姐能走得安心一些......”
宋锦茵的衣袖被那妇人撕扯开,露出了一小节泛着红痕的血迹。
她此刻无心去听那丫鬟颠倒黑白的哭诉,只看了看那些被挠伤的印子。
若是适才她避得慢一些,这些伤口,怕是都会落到她的脸上。
耳畔的声音断断续续哭了许久,质问和责骂一直在屋内环绕,直到老夫人的茶盏砸碎在宋锦茵的双膝旁,她才回过神。
“她说的这些,你认还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