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中衣呢?
声音落下,宋锦茵有片刻的愣神。
她觉得她有时候也看不明白裴晏舟。
那些中衣和腰带,裴晏舟其实极少用正眼去瞧,甚至可能从穿上身到丢弃,他都不见得知晓,那些东西是出自她的手。
可眼下他竟然问出了口,还一副好像他很在意的样子。
宋锦茵回过神,侧头看向那个空了一大半的篓子,目色逐渐冷静下来。
裴晏舟大抵是怒上心头,寻不到她的错处,才随意挑了这么一件事。
“奴婢收起来了。”
宋锦茵扯出一抹笑,僵硬却又不失礼数:“不过是近来练手的物件,如今用不上,奴婢便放了回去,免得耽误旁的事。”
“用不上?”
“是,府里绣娘个个手艺了得,奴婢凑不了这个热闹,还是将心放回差事上更稳妥。”
“谁让你收起来的?”
宋锦茵有些不解,苍白的唇瓣又动了动:“这本就不是奴婢的差事,以前是奴婢不懂事,什么东西都想搭把手,以后不会了。”
“世子不也曾嗤之以鼻,说奴婢的手艺上不得台面吗?”
温柔的声音反倒拱出了一把火。
裴晏舟薄唇紧抿,眸底窜出簇簇火苗,可不过片刻又一点点归于沉寂,他看着她,似有话要说,但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久后,宋锦茵的耐心被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耗尽。
她站的有些久,昨日的失力虽说已有好转,但到底还未好全,还需静养。
“世子请回吧,奴婢这处药味有些重,世子莫要待久了,以免过了病气。”
“宋锦茵。”
裴晏舟不想看见她如此不在乎的模样,每个字都好像一点点地化成巨石压在他的心口,不仅带来了让人窒息的沉重感,还留下了细碎的疼痛。
他想了想,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温柔:“你这次生病,可有什么想要的?”
宋锦茵隐在袖中的指尖动了动,垂眸时,轻颤的长睫在拼命压住心底突来的酸涩。
笼中鸟金丝雀,她该要荣华富贵,该要凭着病弱趁机讨好,该要利用裴晏舟这难得的心软换一句承诺,让他下次再忆起往事时,给她留一条生路。
可这些,宋锦茵都说不开口。
屋外有亮眼的日头,透过窗牖轻轻洒了进来,清楚到还能瞧见里头光影的痕迹。
她想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裴晏舟腰间那枚刺眼的玉佩上,不紧不慢地开口。
“昨日那批黑衣人有两拨,奴婢身份低微,自是不敢求世子替奴婢讨回公道,只是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奴婢想知晓,最开始欲绑走奴婢的那一群人,是奉了谁的命令。”
屋子里静了下来。
裴晏舟神色渐冷,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半晌后,才冷冷开口。
“你不需要知道那些。”
“是不需要还是世子不愿说?”
宋锦茵目光添了几分锐利,语气中也不觉带了些嘲讽:“大姑娘那杯酒里有没有软筋散,奴婢不需要知道,因为她是国公府的姑娘,那批黑衣人的背后是谁,奴婢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世子要压下这件事。”
“既如此,世子何必在奴婢跟前装好心,左右奴婢这条命一直都握在世子的手里,死与不死的,都是听着世子的一句话,不是吗?”
宋锦茵本不想再提这些事。
别说她只是个婢女,就算是有身份的姑娘遭了这罪,裴晏舟想压,依旧能压得下。
可她就是瞧不了这人在她面前好似心软的模样。
心疼她吗?
可这样心血来潮的心疼,又有什么意义。
“世子既不能告知,奴婢也没有其他想要的,世子请回吧。”
“宋锦茵,就算告诉你是哪家人想要你的命,你又能怎么样?”
冰冷的质问像一把刀,准确又迅猛地扎进了宋锦茵的心口。
裴晏舟的话并没有错。
她知道是谁也无济于事。
可,这一切于她而言本就是无妄之灾。
“奴婢是不能做什么,但这跟奴婢想不想知道,是两回事,不过世子的态度,奴婢明白了。”
宋锦茵看着那双幽深的眼,逐渐冷静了下来,自嘲一笑。
其实说起来也就那么几家人,她偏偏要得个说法,确实是有些可笑。
不再去瞧屋里的那人,宋锦茵转身准备回到床榻上。
站久了疼得厉害,全身骨头像是被打断了重新接起一般,可偏偏她还得因着那软筋散而起来走动。
缓慢行动间,后头有身影逼近,似要将人抱起,宋锦茵侧身躲开,拉扯之下眉头皱了起来,溢出一声闷哼。
裴晏舟顿时收了手,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