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刚才明明看见一道黑影,怎么不见了?”
宝生意欲上前查看,被苏妍拉住手。
黑灯瞎火的,两人拎着大半桶东西,被人看见了会多出很多事端。
“先回去。”
宝生喔了声,人却没动,再次往牛棚瞅了眼,而后扫了扫旁边村支书的屋子。
突兀的一束橘光冷不丁照在窗柩上,屋内立刻响起一道冷喝:
“外面什么人?”
还未等宝生反应,里面响起窸窸窣窣的起床动静,紧接着又是一道惊悚的男声宛如晴天霹雳般传出来:“来人啊!抓敌特!”
敌特???
谁是敌特?
人在哪?
宝生脑子还懵怔着,身后的苏妍脸色一沉,倏地抓住他手腕拔腿就往家跑:“快跑!”
这会儿,苏凤山还没睡,屋里没有点灯,他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假寐,等待着姐弟俩归来。
才刚打上盹,耳畔蓦然听到乱糟糟的喊声:“有敌特!社员快起来抓敌特!”
他霍然从浅梦中惊醒,习惯性起身从门后抄起锄头往外冲。前脚刚跨出去半步,便见月色下两道黑影疾风般迎面扑过来!
“爹,是我们。”
苏妍早把手电筒关了,人未靠近,先朝苏凤山亮明身份。
“囡囡,宝生?你们俩跑什么,半路遇到敌特了?”苏凤山一阵心惊,赶紧将挥到半空的锄头收起。
“哎吆妈呀,这个丁胜利也真是,好端端的说什么敌特,要了命了。”这一晚宝生连惊带吓了两次,一进屋就泄力地靠墙坐了下来,手抚胸口,大张着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妍也好不到哪去,这副身子本来就单薄瘦弱,早已累到极致。
她脸色惨白,双手撑着大腿费力地在椅子上坐下,催促道:“爹,快把门关了,把桶藏起来。”
伴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起来,屋外叫喊声愈发嘈杂。
眼看对面何翠花家的灯亮了,苏凤山皱了皱眉,依言合上木门,快速将桶藏到了后院挖的坑里。
做好这一切,他才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两杯凉开水一人递了一杯,弯下腰小声问:“难不成你们俩就是他们口中的敌特?”
宝生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喘息着埋怨道:“爹,都是那个丁胜利,毛都没看见就喊什么抓敌特,差点被他害死。”
苏凤山诧异:“你好端端怎么会被他发现动静?”
“没有,爹,我就是在他家附近看到有个黑影觉得奇怪就照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晚还没睡。”
“那他认出你们了没?”
宝生顿了顿,眼睛往上翻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情况,迟疑道:“应该没有吧,认出就不会喊敌特了。”
苏妍也不确定丁胜利有没有看清他们,毕竟当时他们手里打着电筒,他们在明,丁胜利在暗。
要是没看清,说明他警惕性高。
要是看清了还喊,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她转头瞥了眼屋外的亮光,朝地上的宝生踹了一脚,低声吩咐道:“快去洗澡把脏裤子换了,事情闹这么大,一会儿多半要挨家挨户搜查。”
借着微光,苏凤山瞧清他裤腿上的淤泥,吓了一跳,“你这是从哪弄的这一身?”
砰——
砰——
砰——
黑暗中的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屏住呼吸,同时循声望着那扇被敲得震荡的木门。
“凤山大哥!”
“凤山大哥还没起呐?”
还好,是对面的何翠花。
苏凤山松了口气,拖起宝生就往后院走,“赶紧去洗洗!”
“爹,我自己来,你快去应付她吧。”宝生哪里还敢拖延,飞快舀了两瓢水将自己收拾了。
苏妍也去卧室换了衣服,手指翻飞将口袋的钱清点一遍,整整八十多块,加上之前攒的五十多,有一百三了。
她将钱悉数放回棉袄里,盖上箱子,拉上窗帘在床沿静静坐了下来。
“凤山大哥?”
屋外,敲门声还在继续。
“来了来了!”苏凤山装作刚起的样子,披了件外衣哈欠连天地打开门,“哎呀,翠花婶子,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何翠花不疑有他,指指村中已经亮起来的祠堂,好心提醒道:“支书在那召集大家抓敌特呢,你快叫上宝生,去晚了省得人说闲话。”
“抓敌特人人有责!马上来!”苏凤山瞬间变得精神抖擞,“我去拿锄头!”
“行,那我先过去了,你们动作快点。”何翠花将铁锹扛在肩上,想了想又补了句,“妍丫头就别去了,她身子弱,万一被敌人挟持住了不好。凤山大哥,你就让她在家吧,记得关好门窗。”
“欸,好